銀輝逐漸被雲層遮去,夜裡刮著涼風,搖晃了周遭草木,分外蕭瑟。
荒野不時有驚鳥展翅的聲音,隱隱傳來的嗚嗚聲叫眾人難以入眠,一個士兵顫醒,驚覺隻是夢中有亂,想了想又半睡了過去。
桑柚是極難在這樣的環境睡著的,她靠著一塊岩石,左手邊是一個老媼,用塊裙邊碎布纏了她手腕,另一端係在了自己手上。
大底是怕她逃跑,若非桑柚知道自己剛剛穿書以及現在的處境,她都要懷疑自己被什麼人拐了。
一個士兵環抱著一麵碎爛旗幟,夜裡黑,桑柚看不清上麵寫的什麼。
地上有些殘留血跡,冷器雖被拋棄地上,卻離得士兵很近,不遠處的火堆照亮一片範圍,透著股濃濃的詭異。
這些都是剛逃亡出來的亡國商兵。
商王昏庸無道,沉迷美色,以至於商國成了這個世界最快被滅的那一個。
而桑柚則是因為太過美麗,商王舍不得丟棄被帶走一同逃亡的亡國公主。
啪嚓的腳步聲隱隱響起,桑柚心裡一抽,警覺看去,山石道的另一端突而探出個頭來。
“ 柚柚…… ”桑世宏聲音壓得很低,他左右看過一圈,在看到岩石邊淒淒坐著的單薄身影時,他愣了片刻,躡手躡腳小跑過去。
“柚柚?”
桑世宏不敢置信看了眼跟前閉月之姿的桑柚,一時難以反應。
桑柚沉著眼,原身疲憊,她沒多少力氣,罷了,在想通直到接受穿書這個事實後,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是桑柚。
桑世宏苦臉頓時又驚又喜,他扯開絆腳的衣服,席地而坐,又因怕把周圍人驚醒,他張著嘴,卻再吐不出半個字。
半個小時前,他們父女倆正經曆著人生中的第一次逃亡。
桑世宏本是地產大亨,人到中年又單身,玩的花樣多,後來被一個女人迷了心竅,非要娶她,桑柚見那女人心不穩,好言相勸,奈何自家親爹不管不顧,毅然娶了那個女人。
誰知,在桑世宏被迷得團團轉,桑柚寒了心後,桑家財產被那女人轉移,還背了多項巨債。
桑世宏帶著桑柚夜裡逃跑,竟出了車禍,兩人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玄幻的世界。
係統機器冰冷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告知他們隻要綁定了係統,就可以以穿書的方式複活,富了一輩子的桑世宏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死去,當即就同意了。
好消息是,他們確實複活了,還得到了度假村建築體係統金手指幫助。
壞消息是,他們穿書穿到了故事臨近末尾的階段,書中男女主逐鹿中原,兵臨城下,反派傷的傷,敗的敗,他們所處的商國也被攻下,兩人帶著一眾親兵狼狽逃亡。
桑世宏煩躁,在哪都是逃。
桑柚覺得,自家爹和這個商王還挺像的,偏她這個倒黴鬼跟著受難,純純大冤種。
“現在怎麼辦?”桑柚氣若遊絲,靠著岩石低語道。
桑世宏愁眉苦臉,麵對女兒還是心存愧疚,他不直視桑柚,隻低聲道:“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吧。”
這個想法和半個小時前一樣,安全了才好想下一步。
不同的是,他現在有一群人護著,也比半小時前好些。
桑柚冷冷掃過一眼,兩人大眼瞪小眼,半響,桑柚不想再搭理桑世宏,又因太累,默默閉了眼。
桑世宏心底不是滋味,到底還是擔憂女兒,他也沒回原來的地方歇息,直接便在不遠處尋了個地思考人生去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桑柚被身邊的老媼叫醒,她是被扯拉醒的,半睡中,耳邊老媼聲音並不慈善。
“該醒了,再不醒,王上丟你喂狼了去,省得帶個拖後腿的,擋了老婆子我生路!”
桑柚蹙眉,淡若悠水的眸子迷糊對上老媼的眼。
“瞪什麼瞪?老身說錯了?再瞪不掐死你!”
桑柚本身受不來氣,有人說道她,她自然要反駁:“你是什麼人,敢對我這樣?”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可是公主,就算是亡國公主也由不得彆人這樣無禮。
老媼沒發現不遠處打呼的桑世宏,她愈加嫌惡,狠狠掐了一把桑柚,桑柚身體太過無力,一時間竟沒能躲開。
“臭你個白眼狼啊,老身辛辛苦苦護著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要不是有點狐狸精樣,王上會帶走你?”
桑柚蹙起眉頭,經一提醒才反應,這個老媼是原商王最寵的妃子的奶娘,商國滅亡,那妃子逃亡途中受傷慘死,商王怕死不敢救,反倒護著桑柚,還讓這奶娘照顧柔弱的桑柚,這個老媼是把一肚子憋屈和恨都倒在桑柚身上了。
原主桑柚也是苦命,雖長得傾國傾城,奈何母族無勢,從小被嫉妒排擠,養成了個卑弱可欺的性子,以至於商國滅亡後連個老媼也敢這般對待。
淚泉忍不住湧滿眼眶,她恨恨瞪向老媼,直至艱難站起身,老媼知道她不敢怎麼樣,並沒反應。
誰想下一秒,老媼臉上就迎來了一掌。
“誰稀罕你?”桑柚可不是那柔弱女子,若非原主體弱,她還能打得更重。
老媼捂著並不紅的臉,瞪大眼極為震撼,她指著桑柚:“你,你你你!”
“我怎麼?”桑柚湊近。
老媼哀哭:“你敢打老身?姬妃都不曾打過老身!”
這時,所有人都被這邊的一幕吸引,紛紛看了過來。
桑柚不管,現在有什麼能比出氣還重要?
“哦。”桑柚淡淡開口:“打了,你能怎樣?”
她是公主,這會兒這麼多人看著,她能怎樣,又敢怎樣?
老媼目光閃爍,發現此刻不能惹事,她心中發狠這一掌會在彆的地方討回來,看到手腕上的碎布,她扯嘴乾笑:“哼,老身不敢怎樣,等過了這座山,老身也再見不到公主了,公主就好好享受現在的時光吧!”
桑柚頓住,斜眼看她:“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