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眼中的心思,我讀得一清二楚。
都幾經生死的兩個人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最後,青女還是坐到了覓雪房中。
蓋頭蓋上,遮蔽了眼前一切,再不去理會。
天明,嗩呐聲歡快地響起來。
入青廬,上鸞車,任憑它牽引往後的路。
也罷,也罷。
我和雲兒趁人不備跳上青女的車上。
行了好久的路,竟昏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卻見鸞車止在極儘豪華的宮殿裡。
此刻,夜色微薄。
是我跳錯了車,還是覓雪根本沒有說過那些話?
心裡登時糊塗了。
趕緊去看看情況!
我晃亂地下了車,遠見著雲兒伏在一座宮殿前偷看,我疾步上前,亦看了過去,是皇帝。
他有些猶豫,新娘坐在床沿,看不出是哪個。
“朕知道自己年老再不配娶你們這樣的女子,隻是,朕是天子,皇室的尊嚴不得不顧,北慕曾犯有欺君之罪,是當誅。可他亦是朕看著長大的,朕待他不讓於親子。”
皇帝並不急於揭開蓋頭,反而坐到桌邊,遠遠地訴說著,
“兩年前,他戀上不該戀的人,竟要辭官歸隱。他和老二一樣為著同一位女子著了迷,忘記自己的責任。當初朕害怕老二遇上山澤狐媚,所以假托夢中人之辭派北慕尋出青衣女子查個究竟。待尋到後又怕北慕離開,我朝痛失賢良,故而朕納該女子為妃,隻是想留住他。又怎料那夜發生過什麼意外,隨兵稟報說采青遇害,而朕的北慕竟失了憶,呆若傻子。為激起他的鬥誌,朕可沒少下功夫啊!”
“兩年了,誰曾想采青又回來了,朕已經犯過一次錯誤,不想再對不起北慕,同時為著皇室的尊嚴,故意演出這場戲。”皇帝輕輕訴說著,仿佛要說儘一切牽擾。
“朕賜婚與你是為了讓北慕和采青得續前緣,故而,委屈你了,覓雪姑娘。”
覓雪!
我著實吃了一驚。
難道,皇帝導演這一幕戲麼?
故意讓他們同一日成親,然後,暗換連理。
可惜,有些人不知內情,竟多做了一步。
所以,還是青女嫁入了皇宮。
紅色蓋頭下傳來輕微的抽噎聲,隻見一雙玉手緊緊捏住裙帶瑟瑟顫抖。
“所以---這一切----本就---是---一個局?”蓋頭下的她極儘苦楚地問道,“皇上---果然---不同於---常人。可是---您---是否想過---不妥?”
“不妥?”皇帝臉上顯現出驚愕,“覓雪姑娘你不是早知內情的嗎?”
“什麼?覓雪早知道了!”蓋頭下一聲驚呼,皇帝方覺異樣,及時掀去蓋頭,然後木在原地。
隻見青女早已淚流滿麵:“原本,我隻是仙風崖下無憂無慮的少女,為何要讓我---經曆這些?覓雪,她為什麼---騙我?你們---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這一句,問住了皇帝。
他沉默許久,不知如何開口。
“快走,”皇帝驀地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取出一隻令牌,“換一身衣服,出宮,騎馬前往東門,朕原本安排你們遠走高飛的,現在追去或許還來得及。”
青女還未曾回過神,臉上竟已蒼白無血色。
“采青,快去,莫辜負了朕的好意。”
她方驚起,眼眸似水。
馬蹄踏踏地離開宮門。
長夜忽起一聲歎息,不過,不是哀傷的調子。
加油,青女。
我用自己時代的話語默默為她祝福。
抬首,忽見一輪清月從雲間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