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後,阿娘與輔國夫人以及鎮國夫人敘舊,眾命婦前去給皇後請安,阿爹帶我先行給陛下行禮然後入席。
皇後帶著命婦們入席時,我遠遠瞧著身邊一青衣少女挽著皇後的手有說有笑,想必就是那位豐都郡主了,我低頭整理好下擺,再次抬頭,命婦們已經行完了禮,我拱手,隨眾臣子問皇後娘娘安康,陛下照例寒暄幾句,接著就動起了筷子,阿娘在席間給我又是夾菜又是擦嘴,陛下調笑“峻揚年紀也不小了,嫂子還當他三歲娃娃,真是令大哥不甚羨慕啊。”
阿爹聞言與陛下對視一笑舉杯對飲,阿娘也是掩麵忍俊不禁,旁邊亦是有人笑出聲,徒留我一人,直到咽下魚肉才反應過來“陛下,您這可不厚道啊,我怎麼說今年也剛滿了二十,這叫京城的姑娘們以後還怎麼為我傾倒?”
陛下舉著酒杯問我“那峻揚,這是沒有心儀女子了?”
“我這雙腿,也沒有哪個看得上啊,還是老實吃喝玩樂的好,您說是不是。”
陛下笑著飲了口酒,指著我直搖頭“你啊你。”
皇後娘娘此時開了金口,要為豐都郡主擇一良婿,我轉移目光,剛剛離得遠看不細,現下再去看,這位郡主,竟有些麵熟,我想了片刻終於想起,原來上次摔我懷裡的女子是豐都郡主啊。
她衣著比上次華麗許多,淡青襯得她有些嬌俏,我看了看自己袖子,今日我竟是又與她穿了同色,正當我避嫌移開視線不再多看時,陛下好奇道“欸?扶桑這是認得峻揚?”
豐都郡主搖搖頭“不認得,但這位公子雖有腿疾,卻是豐神俊朗,隨性瀟灑呢。”
我受寵若驚,連忙行禮答複“郡主謬讚,我就是一瘸子,沒什麼能瀟灑的,跑都跑不動。”
“你那四輪車,不是也可以跑得很快嗎,我都想要一個玩玩兒了。”邊上,鎮國將軍家的老三往我這看,我回道“好小子,你不問問我腿如何,還覬覦我保命的四輪車。”
老三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我,我突然領悟,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這場宮宴,多半是衝著我來的。
老三這明顯的眼神,令在座各位幾乎都往我與豐都郡主身上看去,我不自覺也看向了豐都郡主,直到看出了神,被人一喊才反應過來“喂!如此盯著我妹妹看,是要做什麼啊?”安平公主憤憤地看向我,緊緊抱著豐都郡主,惹得陛下驚訝皇後作笑,皇後說道“若安,如此袒護扶桑,她還怎麼挑夫婿?”
我一驚,皇後娘娘如此挑明,加上老三他們的反應,怕是真的不妙,果真,皇後娘娘轉向我,問“扶桑看中的不是腿腳,而是品行,江峻揚,你可願與扶桑交個友陪陪她?”
我看著對麵的豐都郡主,她突然躲到安平公主身後,隻留半個頭斜著偷偷看我,我迅速轉頭看了看阿娘和阿爹,回過頭的時候答複“我的榮幸。”
與豐都郡主置身鬨市後我方汗流不止,一路用袖口擦汗,她不過是隨口一提想逛集市,我竟然真就帶她偷溜出來。
她特意換了身樸素些的棉衣,發側露出蓮花狀的銀簪,毫不防備地拉著我的袖子到處閒逛,我隨意拿起攤子上一串玉佩“說來也巧,郡主這身綠裙我也有類似的一件。”
“是嗎,和我的這件顏色相像?”
我心下暗笑,我那件像的可不僅顏色,款式都是女子穿的。
“嗯,沒想到郡主身穿綠裙,竟然比這塊暖玉還要純粹,比那白日裡清澈見底的護城河還要通透。”
她拿起剛買的團扇嚴實地遮住了半張臉,然後越走越快,我疑竇叢生,轉念一想,不好,我自然而然就開始誇美人的毛病又犯了,她可是對我有意的豐都郡主啊我犯的什麼糊塗。
怕人群衝散我們,我伸手要去拉她袖子,無意間,手蹭過一片溫熱,她掌心比我還燙,甚至蔓延到了手側,這雙手稱不上多細膩,可我就是覺得比我多年來用心養護的雙手,還要嬌嫩柔軟。
她一驚之下險些拿不穩手中的團扇,團扇一抖又將將被她遮回去,露出的一瞬,我看見雙頰泛紅,她蒙著水霧的雙眸起初躲閃,而後因為實在人多擠不出去,又主動扯住了我的袖擺“江公子,我明日,還能找你玩嗎?”
“當然可以。”我脫口而出時自己也有些震驚,她可是奔著我來,不說她是宮裡尊貴的豐都郡主,就算換了旁的女子,清譽也最是重要,眼看我就要被多方綁起來送進郡主閨房,我得認真想想,這到底該不該。
將她送到宮殿側門後我就立刻行禮告辭,她一路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將我拉回屋聊上十天半個月,隻能回去再想想法子,如何避開這位開罪不得的小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