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與美人 舊事真多,不想了(2 / 2)

亂緒成文(秋離) 秋杖 4597 字 9個月前

我深吸一口氣,猶豫再三還是靠近郡主,低頭描摹她的眼,趁她發愣,一針紮進。

“京外那位楊神醫教的,郡主可彆怪我頭上。”

到皇家圍獵場時抬頭一望,日光恰好不甚刺眼,取下針後,郡主軟倒在馬車內,依舊盯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眨都不眨,待她緩過來,帶我去了圍獵場的新地,那裡不像獵場,倒像禦花園。

“這裡是陛下親自下旨為皇後娘娘建造的飲茶賞花之地,之後要供女眷歇腳的。”

“這是圍獵場,還是山莊?”我由衷發出疑問,她噗嗤一笑回話“帝後恩愛,很讓人羨慕呢。”

我們在建了一半的空地尋了處台階,邵章和若山將我和四輪車丟下就跑,各自拎著劍站在遠處。

我看著若山塞在我手上的紙鳶線盤,想想他倆臨走前擠眉弄眼一副要得少夫人的模樣,我的牙都快咬碎了,他們是真沒看出來我在拚命躲郡主嗎,將我往郡主身邊使勁兒推!

閒扯了幾句,找好風向,我架著四輪車向前,放長了紙鳶線“郡主,要不要比比誰的紙鳶高?”

她也放飛紙鳶,回頭應下“好啊。”

飛燕與金魚共同在天上左搖右擺,我們一左一右控製著,時刻隨著風向而走,飛燕頻繁落下,她終於偃旗息鼓拾起紙鳶,歎氣後坐在我身旁,看了一會兒,我聽見她問“為什麼,是金魚樣式呢?”

“我自小最喜歡家中池子裡一直養著的一群金魚,後來入京就不得見,紙鳶是照它們做的。”

“江公子貴庚?”

“在下弱冠之年,郡主芳齡幾許?。”

“正是二八年華。”

我恍若被人所控,驀地情不自禁說“從北街第一眼起,我就再也忘不了郡主。”

聽見粗重的喘息,我將視線從紙鳶上移下,扭頭隻見身側的人眼中含淚,心裡一緊“……郡主?”

她深深提了口氣“你……”,剛說一字,她突然跳起來按住我手上線盤,指著空中喊“紙鳶線斷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有心還是無意放跑了紙鳶,金魚隨風一路向陽而去,很快就‘逃’得我們要跟不上了,她往前追著,拚儘全力要扯回搖擺不定的紙鳶線,她跑得吃力,我推著四輪車去拉住了她“郡主,不必追了。”

“可是,這麼漂亮的風箏,你耗時多天才做成的吧,多可惜啊。”

“你喜歡,我以後做給你,不論什麼樣式。”

她還是一樣紅透了脖頸和雙頰,兩手懸在腹部不住互相擺弄“……好。”

望著遠去的,隻能看見一個點的紙鳶,我不禁又回想起,那一杯滾燙暖手的茶,一池被毒死的金魚,我怕是此生難忘。

江家原是商賈,記得年少時家中常與族人來往,有次,族叔的夫人來找我娘閒談,我娘不在家,我冒雪跑回家時正渴得四處找水,她便在若山之前先遞給我一杯熱茶,說下人剛拿來的,她還一口都未喝,還讓我暖暖手。

我們兩家可以說是熟透了,我接過茶稍微暖了一下手,待要喝下,邵章不知從何處冒冒失失衝進來,撞得我茶盞都斜斜落入了水池,他滿臉賠笑“公子,急事啊,出大事了!”

我接過若山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拭一邊沒好氣問邵章“能有什麼大事?”

他立刻附耳“陸小姐又來了。”

“這煞神怎麼又來了!”

“是啊,上次剛捎走你五支簪子三個荷包一把團扇三盒胭脂呢。”

我走出一步,想起什麼,又轉身向那夫人行禮“叔母,阿娘很快就回來,您稍作等候,峻揚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我和邵章丟下一旁著急阻攔的若山就從後門溜出去了,等差不離晚飯的時間我們才回來,邵章到廚房去討麵吃,我踏進廳堂,見到阿爹阿娘坐在飯桌前一臉凝重。

“爹,娘,姨母和表妹沒留下一塊兒吃飯?”

阿娘回神見我回來,馬上起身緊緊摟著我,我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在發顫,阿爹也關切問我“小揚,你二叔母今日給的茶,你可有喝過?”

我搖搖頭,摸不著頭腦“沒來得及喝,就被邵章那小子撞池水裡去了”,停了一下,我遲疑問道“不會是……魚被茶盞砸暈了吧?”

阿娘突然抹起淚花“嚇死我了……”

我疑惑不已,輕拍阿娘的背安撫,隨後就被他們告知,下午那盞茶裡,藏了毒。

我眼眶一熱,急切問道“那,我一池子的魚呢?”

阿爹不住地搖頭歎息“全死了。”

我腦海中嗡的一聲,反應過來後罵那毒婦喪心病狂,不知罵了多久,我倒在小榻上哭得停不下來“我的魚……”

阿爹阿娘安慰我,要給我買一群新魚,我隻回道“人的命重要,魚也是活生生的命,我要報官。”

無需我說,阿爹阿娘也會去報官的,隔日,那毒婦就被官府帶走治罪,幫她買毒藥的丫鬟也被打死,她的丈夫受了牽連,朝廷永不錄用。

說來一切的起因,也是她丈夫後院起火,她滑胎之後更不得丈夫的心,見我家和和睦睦便要我爹娘也嘗受喪子之痛,她丈夫與我阿爹同是下任家主人選,此事一出,再無機會。

被耳邊的鳥叫聲引回思緒,嘴裡發苦,我咂咂嘴抬頭“郡主,我們回去吧,去搶剛出爐的綠豆糕,如何?”

“好,還有鳳梨酥雪花酥和芝麻餅!”

我輕輕搖頭“胃口挺好啊。”

離開的時候,她一步三回頭,貌似還在惦記那個金魚紙鳶,我停下四輪車牽住她手“我可以叫你小桑嗎?”

“可以呀,那我……能叫你小揚嗎?”

我頭一次動情地笑,自己都能感受到那嘴角就是怎麼都下不來,翹得要到天上去。

“當然可以,不過小桑是怎麼知道我屬羊的?”我歪頭看她,她的手不鬆反緊,結結巴巴地回話“我、那個……也、也可以叫你阿揚啦。”

“小桑。”

“阿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