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果然不食言，晚上便給陸好年帶回許多兵書來。

賈母聽見黛玉的請求，先是笑嗬嗬答應了，又歎道，：“家門不幸，老祖宗的東西要給了外人才能留存。”

黛玉抱住賈母 ，“外祖母～”

賈母拍拍黛玉的背，“好孩子，東西要給了對的人才好，你外祖父在世也不願意看這些小輩糟蹋了他的心血。”

黛玉抬頭看去，賈母的臉隱在陰影中，燭光輝映，黛玉垂下眸子，新陳代謝，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黛玉走出去一截，鴛鴦在後麵追喊黛玉，黛玉一回頭，就叫鴛鴦塞了滿手，“老太太叫我給林姑娘的，姑娘好好拿著，老太太說算是她給陸將軍添的禮。”

賈母給了許多東西，沉的慌，朱鹮她們忙接過，黛玉才有閒心打量這些東西。

黛玉見最上麵是一本《練兵實紀》，這是前朝戚將軍所著，黛玉略翻了翻，講得極細致，從選兵到練兵，麵麵俱到。

“快給陸姐姐送過去，我可看不懂這些排兵布陣。”黛玉調笑道。

朱鹮小心翼翼剪了燭芯，珠簾裡好年沉迷於兵書，黛玉則在描摹前朝八大山人的畫作。

已經是晚上了，整個府裡靜悄悄的，叫人不敢言語。

突然，門口轉出來一盞燈，紫鵑上去迎接，才發現竟然是老太太屋裡的鴛鴦。

紫鵑壓低了聲音，“鴛鴦姐姐怎麼來了？姑娘正畫畫呢”

鴛鴦也壓低聲音，“你們怎麼不叫林姑娘睡下，那畫明天畫也成。老太太專門叫我來看看林姑娘睡了沒有？你這叫我怎麼回去交代。對了，林姑娘什麼時候回宮裡去。”

“還要再住兩三天，怎麼著，你們家開始趕人了”

“老太太讓林姑娘有空閒去她那裡一趟，她有事情吩咐呢。”

“我曉得的，你放心吧，我一定傳達。”

鴛鴦轉身要走，又回頭道：“熬夜傷身子，一定勸勸林姑娘。”

紫鵑送了鴛鴦出去，進去屋子裡，大家看著她直笑，紫鵑倒叫笑得不好意思起來。

雪雁是個老實孩子，當下便道：”紫鵑姐姐，她們猜你剛剛得了什麼吩咐呢？”

紫鵑沒好氣道：“我得什麼吩咐，不過是姑娘熬夜，帶累我受罪罷了。”

當下青隼就伸出手來，“姐姐妹妹們，小子不才，中了彩頭了。快掏東西出來。”

朱鹮卻笑道：“這麼晚了，先睡吧，記賬上，日後再說。”

青隼把肩膀搭在紫鵑身上，“紫鵑妹妹，你幫我記著，這幫子人欠我東西的，咱們五五分成。”

這幫子丫鬟又鬨起來，直讓澄秋出來瞪她們幾眼。

鴛鴦既然傳了話過來，黛玉第二日用過早飯便留在賈母那裡。

賈母見她過來，先是摟著親香許久，才說話。

“你先前和我提了幾次你大姐姐的事情，你再講講，我再細細思謀”

宮裡許多事情是不能往外說的，黛玉心裡迅速過一遍，撿了能說的說一說。

“大姐姐在宮裡做女史，掌著一些書籍圖冊，也算是常見龍顏的，她們女史慣例是三人一班，和大姐姐一起的，一個家裡請托出宮去了，一個前幾日叫封了位份。”

賈母長歎一聲，“我知道了，你叫我好好想想。”

黛玉鼓起勇氣對賈母道：“我雖不才，也知道宮裡的榮寵皆是過眼雲煙，外麵的男人們不頂事，大姐姐縱然寵冠後宮也沒有辦法，何況如今宮裡金貴人獨得聖寵，其他人不過是聊作點綴。”

賈母若有所思，黛玉見狀，又下一劑猛藥，“大姐姐走得是甄貴太妃的路子，可是陛下深厭甄氏，隻怕外祖母這步棋是適得其反啊！”

賈母抱住黛玉，“好玉兒，你大舅舅是個混賬，二舅舅太過迂腐，東府更是不提也罷。璉兒有些能力，可惜貪花好色，寶玉蘭兒還小，不成氣數 。我也知道你大姐姐難熬，可是她要給這麼大一家子續命熬過去啊。”

黛玉站起身來，看看周圍，確定沒人偷聽，才道：“老太太，母親在上，憑著甄氏，或許也有鮮花著錦之相，可惜最終不過是飲鴆止渴！”

賈母頹然地坐著，黛玉行了禮緩緩出去。外頭日光正盛，黛玉拿手背擋光，竟然有一絲暈眩之感。

紫鵑見黛玉出來，忙給黛玉撐起傘來。

黛玉邊走邊盤算，甄氏在江南號稱江南王，所憑仗不過是宮裡的貴太妃，宮外的寧王，如今宮裡借著太後皇後爭權之風，貴太妃的人已沒有多少。江南富貴之地，甄氏於江南一手遮天，收取賦稅，充做軍費，借以暗中控製這些老牌勳貴。賈家如今人才凋敝，但是福禍相依，正好避過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