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沙漠中白日時間極長,高懸在天空中的烈陽仿佛永遠沒有讓位的那一刻。
過於熾熱的陽光照射下來,幾乎要把人曬化。
陸晉站立不動,雙目閉闔,像是在沉思,手中握著一把臨時用衣料拚湊成的黑傘,雖然簡陋,但多少能抵擋幾分日光。
大傘的陰影下,少女拿著一把長劍,在沙地上來回劃拉,耀眼的金色卷發被團起,隨意找了根木簪彆著,露出的一小節脖頸是久曬後的紅印。
“emmm……no,no……”
“this……”
“……”
“down!”
愛莉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朝旁邊的青年招招手,示意他蹲下來:
“陸晉,快來!”
聽見她的聲音,陸晉睜開了眼,反手施法,黑傘便懸在空中,隨後半蹲下來:
“分析出什麼了?”
愛莉娜拎著陸晉給的靈劍,抬手一指沙地,興奮道:“你先看這個!”
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獻上什麼寶貝。
陸晉瞥了她一眼,沒有作聲,隨後垂眸看向沙地。
然後,他的目光對上了一幅幅狀似火柴、奇形怪狀的小人畫。
每一幅的主角都是兩個小人,旁邊用一些扭曲的符號做了很多標記,畫與畫之間用箭頭連接著。
畫風極其囂張。
有幾幅裡的四肢甚至已經纏成了麻花,完全沒個人樣。
陸晉:“……”
然而,他用腳趾想也知道愛莉娜畫的是誰。
右邊的小人頭上畫了很多卷毛,應該畫的是她自己沒錯。
所以,剩下那個,手上舉著個大蘿卜的圓頭火柴人……
是他??
他什麼時候拿著個蘿卜了??
陸晉沒想明白,又轉而看向旁邊那些用來標記的,古裡古怪的符號與線條。
這……
好像,是修真界通用的文字?
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仔細觀察。
瞅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到底寫的什麼東西?
這麼醜的字,也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陸晉暗暗歎了一口氣。
……罷了。
既然字寫不好,回去勤加練習便是。
他先弄個百十來張,讓她慢慢學!
愛莉娜並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苦日子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還在乖巧等著旁邊人的反應。
陸晉一定看得懂的叭?
看懂之後會誇她的吧?
會的吧會的吧?
陸晉放棄了自己看明白的想法,一回頭,對上了一張滿懷期待的燦爛笑臉。
鬼使神差地,他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沒看懂”咽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陸晉開口道:“……你,展開說說。”
愛莉娜看到他的反應如此平淡,有些失落,但還是快速應道:
“奧,好。”
她用靈劍點著畫,先點點左邊的舉蘿卜小人,又指了指右邊的長卷馬尾小人,聲音很歡快:
“你看,這是你,這是我,這幾幅畫標記的是我們進沙漠最初一個小時發生過的事情,還有我的推測。”
陸晉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悶聲問道:
“我……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愛莉娜:“是你借給我用的這把靈劍呀!是不是畫得很像!”
陸晉再次沉默了。
他轉頭看向愛莉娜手上原本寒光凜冽,如今卻沾滿白沙的玄階靈器虛懷劍,又看向沙地小人手上臃腫肥大的蘿卜狀棒子,心中竟然騰起了一些莫名的迷茫和愧疚。
那個大蘿卜,是虛懷劍?
虛懷劍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開始在愛莉娜的手裡震顫起來。
那個樣子就像恨不得馬上長出張嘴巴衝陸晉大喊一句:
你還不救我回去你是人嗎你!
撲街啦你!
“哇,”愛莉娜覺得很新奇:“陸晉,你看!大白劍還會自己動耶!”
“它……”
“它是不是很滿意我的畫呀!”
陸晉把“名字叫虛懷”又吞了回去。
“……可能是吧。”他低聲說。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虛懷劍猛地停止了顫動。
完全放棄了抵抗。
人類,你會遭報應的。
陸晉閉了閉眼,深出一口氣:“你繼續說。”
“噢,好。”愛莉娜完全沒感覺有什麼不對,拎著劍,開始說出自己的分析:
“首先,我們進來這麼久都沒看見一點除了白沙以外的東西,所以,這裡應該完全不適合靈獸或者靈植繁衍,就連《中、東兩洲典型地貌全解》裡最適合在各類沙漠、荒漠中生存的十階靈植團沙草也無法在這裡生存。”
“按理來說,這裡雖然沒有風,但卻不缺雨,我們進來時,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隨便找個地方,向下挖一挖,甚至能挖到濕潤的沙子,說明這裡的地下應該是有水源的。”
“既然不缺水,那為什麼沒有活物呢?”
說到這裡,愛莉娜停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陸晉接收到她的目光,點了點頭,表示讓她繼續說下去。
愛莉娜偷偷鬆了一口氣,又道:“因此,要麼是這裡的沙子有問題,要麼就是空氣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