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晉把掛在左腕上的芥子囊交回愛莉娜的手裡,右手已經握住了召喚出來的白纓槍。
槍頭對著地,還沒有進攻的意思。
死一般的寂靜,仿佛一點風吹草動,緊繃的弦就會驟然斷裂。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男修率先打破了沉默,訕笑道:“啊哈哈,原來是陸師弟啊,誤會,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晉眯了眯眼,沒有回他的話,而是轉頭對愛莉娜問道:“怎麼回事?”
愛莉娜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去湖邊幫你采藥,但是他突然出現,還追著我跑。”
說完,她又用氣音悄悄地低聲說:“我記得他,他是你最厲害的對手,對不對。”
陸晉點點頭,又看向對麵的顧素然,臉上表情依舊沒變:
“你意欲何為?”
顧素然咽了咽口水,開口道:“……真是誤會,陸師弟,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陸晉:?
“我真的是來找你的,”顧素然連忙道:“我要是想攻擊你,早就出手了,你不過金丹中期,難不成我還會怕你麼。”
顧素然利落從靈劍上跳下:“早在逐月舟上我便注意到你了,陸師弟天賦異稟,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我也不是故意追著這位姑娘跑的,隻是看她身上有些奇異之處,便想著問問。”
他說到此處,拱手行了個標準的禮:“是在下唐突了,冒犯姑娘實屬不該,我願以六品駐顏丹奉上,以作賠禮。”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扔向對麵。
陸晉皺了皺眉,手中槍穿空一刺,槍尖挑住瓷瓶瓶頸綁著的紅繩,聲音冰冷:
“賠罪不必,隻需你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即可。”
說罷便將瓷瓶複又丟了回去。
愛莉娜抬頭看向他,兩人對視一眼,便一同轉身,準備離去。
“陸師弟!等一等!”顧素然接下瓷瓶,看見對麵兩人要走,連忙叫道:
“難道你不好奇我是怎麼找過來的嗎?!”
陸晉頓了頓。
他當然知道顧素然的不對勁。
首先,顧素然是金丹大圓滿,可他看見自己,言行之中卻透露著若有若無的忌憚。
一個金丹大圓滿的修士會懼怕兩個修為遠不如自己的人嗎?
若是其他渡月宗弟子,憑著修為上的差距,恐怕會直接質問他和愛莉娜之間的關係。
再次,顧素然口口聲聲是來找他的,假設他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就產生了兩個問題:
第一,他來找同門,為什麼又要拚了命去追捕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
難道他不知道中洲各宗門之間心照不宣的規則麼?
還是說他根本不懼。
一個修煉多年的修士真的有如此魯莽?
第二,也就是顧素然剛剛說的——
滄嵩秘境如此廣闊,他怎麼找到這邊的?
而顧素然身上的詭異之處遠不止此。
劍道在器修之道中屬上乘,因此劍仞峰在渡月宗中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顧素然作為本代天賦最佳的大弟子,聲名遠播。
照宗門上下的評說,這個觀微劍脈的傳承弟子光風霽月,醉心修煉,從不會四處交遊,為何會想著來結交他這麼個大比之前寂寂無名的人?
就因為他修煉速度奇快嗎?
未免太牽強。
但……
陸晉帶著旁邊的人繼續往前走。
顧素然現在的態度是裝的也好,做戲也罷,他現在傷勢初愈,戰力尚未恢複,無意與他糾纏下去。
“你走吧,”陸晉頭也不回:“彆再跟上來。”
“誒!”顧素然快急死了。
要死了,這樣下去他還怎麼抱大腿啊!
這可不行啊!
隨即腳下生風,一下閃到了黑衣青年和少女身前!
“你!……”陸晉冷嗬還未畢,對麵之人便將手中一顆紅豆狀的東西彈了過來——
一瞬間,陸晉發動脖上玉佩,驗明小豆,隨後抬手接下!
“這就是帶我找到你的東西。”白袍男修快速道:
“我確實沒有害你之心,這顆豆子是一件玄級靈寶,叫做牽絲線,沾染了你錄命令牌的氣息,我憑著它才能一路跟過來的。”
“你還記得被你在半決賽上擊碎本命劍的那個劍修嗎?”
“他叫朱天,是長衡劍朱家家主的次子,他的姐姐叫朱墨,也在這次決賽裡,就是她用牽絲線追蹤你的,想殺你解恨。”
陸晉捏著手中的小豆,垂眸看了一眼。
一顆還沒有小指指甲蓋四分之一大小的紅豆,竟然是比送所有決賽弟子前來的巨舟逐月更高一階的靈寶。
怪不得追蹤力如此之強。
他早在進入秘境最初的時候就把錄命令牌丟進了伴生秘境,但這東西還是能夠憑著接觸過的氣息一直追過來。
不愧是玄級的寶物。
他複又把牽絲線扔了回去:“我知道了,多謝。”
顧素然張了張口:“那……”
“顧道友身居玄門多年,應當知道‘朋友’二字分量可輕可重,”陸晉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十分清晰:
“既然你不欲與我們為敵,那便將路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