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腦袋便又是一陣瘋狂的疼,痛徹心底,仿若又無數的螞蟻,狠狠噬咬。笑顏掙紮著,站起身,抬手扶住桌子的一角。然而脆弱的身軀卻再也支撐不起自己,倒向地麵。眼角的餘光裡,是一個婦人模樣的人衝了進來,帶著惶恐的表情。
“啊……,趕快來救人呀,快來人啊”
一雙粗粒的手伸了過來,拚命想扶起她,但終究晚了一步,眼眸裡隻有一片血色,染紅了衣衫,如同乍然綻放的玫瑰。
自己在夢境裡,又有多少次做過這樣的夢。
又如同這樣,或許也是空無的夢。
“不要管我……”猛然伸出手,擺脫開了那雙手,而那個婦人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做,驟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甩開,手指碰到地板上玻璃的碎片,整雙手變得鮮血淋漓。有剛進來的人,便被屋裡這恐怖的場麵嚇得蒙上了嘴巴,愣愣地站在那裡。
“快……快扶小姐上床,拿點熱水來,還有……還有紗布,等醫生來了也好處理”卻還是那個被推倒的婦人開了口,望了一眼地上被血染紅的人,帶著說不出的悲哀。開口:“還有,千萬不要讓董事長知道了這件事”
“不然……他會打死小姐的”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靜默了下來,紛紛回過身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麻利的端水,清理屋裡的一片狼籍。沒有人再去追究這件事,像是一件被時間衝走的小事。
大片的雨點,從屋外降落,帶著從北方傳來的風。一點點的血跡也將消失在雨幕中,將那些殘忍的過去掩蓋。
隱隱約約的,還有細細的私語。閉上的眼睛睜不開,儘管頭上已經包紮好了繃帶,但是身體上的疼痛,又怎麼能比得上心裡麵的呢!那種撕裂般的。
終於,是安靜了麼?
停頓了一會,那竊竊私語又響了起來,眼角隻能打開一道縫隙,蒼白的臉像是死去了一樣。聆聽著,是那些傭人的聲音:
“那瘋子又開始發瘋了,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一個略微抱怨模樣的語氣在那裡說著手中的抹布狠狠地擦著,將地麵上的痕跡洗去。“再這樣下去,恐怕哪天她把這個房子燒了我也不覺得奇怪了”
“噝……”對麵那人被嚇了一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而卻也是止不住的擔憂起來,“可不能嚇我啊,我們可住在同一個屋下,萬一跑得不贏那不是連命都沒了”
“不然……”
“怎麼?……”那個抱怨的人忽然揮了揮手,叫過旁邊那個人來。“我們去把這件事告訴董事長,以他的脾氣,絕對不容許小姐這樣發瘋的”
想要起身,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那是他們常用的安眠的藥,卻每次都要給她多放幾粒,仿佛放少了,她這個恐怖的人便會起床做出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出來。
“這女人,雖然長得還有幾分姿色”。那個傭人模樣的用手比劃著她,仿佛是某種貨物。“自古紅顏多薄命啊,這也是她的命吧!”
“嘭……”清脆的聲音落地的響聲,隨後便是一堆玻璃砸碎的聲響。一道身影從門口走出,指著這幾個在背後私語的傭人,渾身帶著顫抖。是那個婦人,手上還帶著剛包好的紗布,眼神淩厲“你們滾……”
幾個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低著頭,不敢對視那個悲怒著顫抖的女人。手心的傷痕再一次被割破,浸染了雪白的紗布。一片緋紅。
眼神卻是看向那個沉睡的女子。
沉睡的笑顏,緊抿著嘴唇,臉色蒼白如死。然而修長的睫毛卻在止不住的動著,透過眼瞼還能看到眼珠在劇烈移動——如同被夢魘住了一般。
不知道,她的夢裡,又在做著怎樣的噩夢。
靜靜地,她走近到笑顏的身邊,撫摸著笑顏那蒼白的臉。像是一個受了委屈之後的孩子,被朋友遺棄之後,就隻有躲著家裡哭,一個人承受著委屈。
那是一種怎樣的過去,讓這個還是孩子的笑顏,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有低低的囈語從嘴裡吐出,細微到不可察覺,一句一句,不停地述說著,病榻上的人兒,仿佛非常吃力般,卻還是重複著那一句話:
“放我出去……”
如同垂死的魚兒,在乾涸的湖麵上,對著上蒼祈禱——終究,還是要迎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