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家今年種的蘿卜多啊?”她問。
“是不少,你下次再買蘿卜就去老身家裡,多給你送蘿卜秧。”說著,孫婆婆抓了兩把菜秧子塞給隋玉。
隋玉滿嘴應下,她提著蘿卜走了,又去下一個攤子買乾菜,賣菜的嬸子說是春天的苦菜,燉肉解膩,吃了下火。
隋良看見了魚,他扭頭一直盯著,隋玉發現了,她走過去問:“小哥,魚怎麼賣?”
“隻剩四條了,值二錢。”
“價錢還挺貴。”隋玉心裡有了底,她說再看看,家裡的油罐子見底了,她想買塊肥肉回去煉油炒菜。然而去了一問,她心涼了,一斤豬肉價五錢,這哪還吃得起。
“還買不買?”豬肉佬問。
“買。”隋玉數出三百枚銅錢遞過去,說:“給我割這麼多,隻要肥肉。”
轉過頭她又去買兩條小魚和一塊兒豆腐。
“肉真貴啊,我還不如養豬算了。”回去的路上,隋玉暗自嘀咕。
“玉妹妹。”
隋玉回頭,是隋靈,她從十三屯的第三條巷子裡跑出來。
“你買菜做飯呢?”隋靈問,“我家就住在這條巷子裡,你有空去找我玩。”
“你不用乾活嗎?”隋玉疑惑。
“我不會,錢威也不讓我出門,他讓我在家歇著。”隋靈樂滋滋的,她看了看隋玉,深覺得自己幸運,“對了,玉妹妹,我來找你有事,再有兩天錢家要辦喜宴,你來給我當娘家人。”
隋玉搖頭,說:“這不行,趙西平不讓我跟你們來往。”
“啊?”隋靈愣了,“沒事,我讓你姐夫過去說。”
隋玉不覺得趙西平會看在誰的麵子上改變主意,她推脫說要回去做飯就走了。離開前,她好心提醒一句:“你記著我們的身份,彆縮在家裡當夫人太太,不會做飯就學,打草割黍子也不難,沒用的東西誰都厭惡。”
“真掃興。”隋靈不高興,頭一扭回去了。
隋玉進家門前回頭看一眼,轉瞬將隋靈的事拋在腦後。她一頭紮進灶房,豬肉煉出一勺油,油裡倒鹽,跟豬肉一起盛進油罐裡保存,肉藏鹹油裡不會壞。這是她上輩子的記憶,家裡沒有冰箱的時候,她奶奶這麼存肉。
鍋底剩的油用來煎魚,稍稍煎出顏色再加水煮沸,兩條巴掌大的小魚兌了一瓢的水,豆腐倒進去完全看不見魚。
隋良坐在灶邊燒火,眼睛一眨不眨地往蒸鍋上瞧,趁隋玉不注意的時候,他湊到鍋邊猛吸冒出來的白煙。
天色黑了,兩隻雞吃完魚鱗魚腮都進籠了,隋玉提著水倒進駱駝圈的水槽,出來時順手收了晾衣繩上的兩件衣褲,衣裳上的泥巴洗沒洗掉她不知道,反正汗味還在。
“呸。”她把衣裳當成趙西平那臭石頭,狠呸一口。
灶房裡,隋良迅速縮回頭。
“良哥兒,不燒火了,出來梳梳頭。”隋玉喊。
在地裡乾活熱,頭發裡的虱子作亂,隋玉快癢瘋了,她差點撓破頭皮,那會兒下定決心要把這一頭虱子搞死,搞不死她就鉸頭發,天冷了用布纏頭,等開春了頭發也長出來了。
……
“開門。”趙西平回來了。
“來了。”隋玉綁起頭發,洗手跑去開門,嘀咕說:“又這麼晚回來,我還以為你被狼叼走了。”
趙西平沒理,農具被隋玉接走了,他牽駱駝回圈,出來了先去舀水狂灌。
“我就說該讓良哥兒給你送水的。”隋玉路過說一嘴。
“在地裡不渴。”男人嘴硬。
隋玉不跟他杠,她揭鍋蓋盛魚湯,又從食櫃裡端出蘿卜糕,說是蘿卜糕,其實就是蘿卜蒸熟跟灰麵混一起再上鍋蒸,比做饅頭省麵。
“今晚沒煮粥,粥配湯不好吃,蒸了蘿卜糕,沾魚湯好吃。”隋玉說。
趙西平點頭,千金小姐在吃穿上見識多,這方麵他一個大老粗不提意見,免得丟人。
蘿卜糕涼了,泡進魚湯裡吸飽了汁跟豆腐一起吃,三個人吃得都不抬頭,一直到魚湯見底,這才直起腰。
“明天你不下地,在家再燉一鍋。”趙西平還沒吃過癮。
隋玉狡黠一笑,問:“晌午在地裡你那是什麼意思?跑什麼跑?”
趙西平繃著臉看她,兩人相互盯著,他先落下風,他起身往外走,說:“你離我遠點就行了。”
“你以為我想勾引你?”
院子裡突然咚的一聲響,也不知道他踢倒了啥東西。
隋玉起身收拾碗筷,灶台收拾乾淨了,她聽外麵沒動靜,出去一看扁擔和水桶不見了,就知道他又去河裡洗澡挑水了。
她也舀水洗澡,想著明天晌午天熱的時候洗洗頭,衣褲洗了晾繩子上,隋玉翻了件男人的舊衣裳套上。
“待會兒你姐夫回來了你去開門。”隋玉跟隋良說。
隋良點頭。
門外一有動靜,他就顛顛跑出去,跑空了兩趟終於等回了人。
“我在河裡逮了兩條魚,你明天晌午做魚湯。”趙西平站在院子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