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 (2 / 2)

夜鷹夫人 翾fairy 5731 字 9個月前

窗外清涼的風吹了進來,將房間裡悶熱的感覺一掃而空。

萊莫瑞恩將手裡的書攤開放在休斯的麵前:“說正事了。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拉著你到這裡來麼?看看這個。”

“我就說麼,你喊我過來,總不是為了把我晾在一邊看風景的。”

休斯笑了笑,一邊把書接了過來。

圖書館的四樓和其它樓層不同,屬於私人藏書室,隻有克拉迪法皇帝才能自由出入。

這裡曾是瑟萊提安的舊居,這一層的房間裡收藏的也都是他的物品。作為瑟萊提安的曾孫,萊莫瑞恩自然可以隨意閱讀這裡的典籍,帶個把人到這裡來也不成問題。

“這是?”

休斯接過來的那本書已經很陳舊了,而且看裡麵的內容,與其說它是書,倒不如說它是一本印成書的筆記。

攤開的那一頁上用略晦澀的古米爾通語記錄了好幾段文字,休斯收起了閒散的態度,認真讀了起來。趁這個時間,萊莫瑞恩起身走到了房間一角,從擺放在這裡的櫃子中取出了一個木盒,將它拿回到了桌邊,靜靜地等休斯看完。

“……”

休斯抬起頭疑惑地望了萊莫瑞恩一眼,“這是瑟萊提安寫的信。”

“嗯,這是我曾祖父晚年時寫給瑪法賽利亞的一封回信,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將它發出去,便先一步接到了她的死訊。”

萊莫瑞恩將手邊的木盒打開,調轉了方向後,將裡麵的東西展示給休斯看,“曾祖父之所以會寫這封回信,是因為收到了瑪法賽利亞寄來的包裹,而那包裹裡除了一封信,還放了這個東西。”

盒子裡是一顆裝在透明球狀晶殼內的測距眼,因為外殼破損,它已經整個乾枯掉了。

“這是……被砸碎了?看來他當時被氣得不輕……可到底是為什麼?”

休斯看出了那測距眼外殼上的破損是重物砸過的痕跡,忍不住問道,“那封瑪法賽麗亞寄來的信呢?怎麼隻有這眼睛還在。”

萊莫瑞恩將因為乾枯而呈現出灰黑色光澤的測距眼拿在手裡,說道:“信被燒掉了。被撕成碎片之後丟進了壁爐裡。”

休斯又看了一眼回信的內容:“愚蠢的行為”、“無可挽回”……這幾個詞反複出現在信裡多次,瑟萊提安毫不客氣地指責瑪法賽利亞是個“自私的女人”,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信裡隻字未提。

“我之前在那個小姑娘手腕上看到了一個測距眼,和這個很像。看起來像是一體同胞。”

萊莫瑞恩出神地望著手中枯萎的眼球,休斯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艾達?不可能吧。如果這是瑪法塞麗亞的東西,出現在我那兒還說得過去,索西埃瓦當年不是和她斷絕來往了嗎?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克薩約爾人手裡。”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感到疑惑。”

在聖戰中戰勝了邪惡君主利澤爾的五位英雄,除了大魔導師瑪法塞麗亞·薩安之外,另外四人分彆是後來建立了克拉迪法帝國的龍騎士瑟萊提安·法蘭、建立了克薩約爾帝國的魔戰士索西埃瓦·克薩約爾、瑪法賽利亞的弟弟——刀聖凱勒西斯·薩安,以及薩安家族的侍從依塞拉·瑪法瑞安。

最初,這幾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但在聖戰結束之後,因為某些原因,索西埃瓦和瑟萊提安之間產生了激烈的矛盾,兩國也因此關係破裂、兵戎相向。即使到了兩人生命的儘頭,這矛盾也沒能調和,使得兩國直至今日仍是敵對。

至於瑪法塞麗亞……她在聖戰後一直隱居於南方的海國塔萊茵,並由時任塔萊茵國王的依塞拉·瑪法瑞安照顧直到去世,她的弟弟凱勒西斯·薩安則在聖戰結束後不久便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最終的結局如何。

塔萊茵王室一向與克拉迪法皇室交好,即使後來瑪法塞麗亞的一封信使得瑟萊提安大發雷霆,兩人的友誼也險些走到儘頭,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塔萊茵與克拉迪法之間的情誼。

依塞拉·瑪法瑞安的後代一直統治著塔萊茵,海城薩安提斯之主的稱號也傳遞了一代又一代,如今的塔萊茵國王依舊保持著與克拉迪法皇帝深厚的友誼。

休斯·瑪法瑞安能夠坐在這間私人藏書室裡聽萊莫瑞恩講述他祖先的秘密,這份傳自先人的友誼功不可沒。

“不過萊莫,經過你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點什麼。”

休斯看著萊莫瑞恩手中的那枚眼球,皺了皺眉頭說道。萊莫瑞恩示意他說下去。

“我曾在母親那兒聽過有關她的事情。你也知道,瑪法塞麗亞獨身了一輩子,雖然依塞拉一直在照顧她,可她並沒有住在領主府,而是一個人住在城西的房子裡。”

休斯也很久沒有想起過有關這位偉人的往事了,他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據說那房子本來就是薩安家族的祖居,到她晚年時已經很破舊了。我祖父曾多次帶人去幫她修葺房屋,也勸過她換個新房子住,但她一直很固執。

“我祖父大概知道她為什麼不肯離開那裡——聖戰結束後,她也曾出過一次遠門,但就是那一次,有人潛入了她的住處,偷走了一些東西。所以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肯離開住處了。”

“偷走了東西……會不會就有那枚測距眼?”

“這就不清楚了。瑪法賽利亞的住處有強大的禁製,就算她人不在,能潛入其中還全身而退的也絕非普通人。她似乎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不肯告訴我祖父,隻是從此再也沒踏出過那間屋子半步。”

“那房子還在嗎?”

萊莫瑞恩直覺那裡可能會有線索,可惜休斯接下來的話讓他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還記得五十年前那場海嘯嗎?城西大半的房屋都被毀了,幾乎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想起來了。”

萊莫瑞恩歎了口氣。

“瑪法塞麗亞去世是那之前的事情了,她死前的一兩年間一直處於某種自責之中。你應該知道,就在那幾年,克拉迪法和克薩約爾的戰爭進行到了近乎殘酷的地步,我祖父他們都認為她是痛心於曾經的朋友變成仇敵才如此難過。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之前還經常給瑟萊提安寫信的她,再也沒有寄出過一封信,直到去世前的兩天,她找到了我祖父,讓他將一個包裹帶給瑟萊提安——是了,應該就是那個包裹裡的東西讓你的曾祖父大發雷霆,也就是這個……測距眼。”

“這會不會是月亮女神的眼睛?”

萊莫瑞恩問道。休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月亮女神死後是火化的,那時候我曾祖父還在世,參加過它的葬禮。”

“單看它倒真像是月萃鳥的眼睛。”萊莫瑞恩端詳著手中的測距眼說道,“我從祖父那裡聽到過有關曾祖父收到這封信時的情景。他當時也在那兒,親眼見過這枚測距眼還完好的樣子——也是這個大小,白色的,泛著微弱的青白色的光。和弗雷亞家那小姑娘手裡的眼睛一樣,大小也相符。就是在收到它之後,他寫下了這封回信,可惜……”

萊莫瑞恩仿佛可以看到年邁的瑟萊提安在接到瑪法塞麗亞的死訊後,滿腔憤怒都被掏空,頹然坐倒在椅子中的樣子。

“不過在這件事情當中,最讓我感到奇怪的則是看過那封信之後,曾祖父態度的轉變——他反複囑咐我祖父不要再和克薩約爾為敵,而最初對克薩約爾恨之入骨的人不就是他嗎? 祖父感到蹊蹺,於是向他追問原因,可這個時候,他又不肯說了。”

萊莫瑞恩將枯萎的眼睛放回了盒子裡,蓋上蓋子,繼續說道,“遺憾的是,那時候他已經病重,祖父一方麵以為他是因病神誌出現問題,另一方麵克薩約爾也沒有停戰的意思,嚴重威脅著我國的邊境,所以祖父堅持和他們打了下去,兩國也一直敵對至今——

“休斯,你也有同樣的感覺吧?”

萊莫瑞恩將身體輕輕依在了椅背上,望著窗外說道,“也許有什麼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