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曇抬起手,用靈力凝聚為一朵藍色曇花,在掌心緩緩綻放:“氣易消散,不能直接拿來用,在開啟氣穴並吸收氣之後,我們還需在體內將之轉化為力,並存儲於氣穴中,便是靈力。而這個過程循環往複,便是修仙。”
合攏掌心,將曇花捏碎,靈力也驟然收回。原本還算亮堂的院內漸漸暗下來,女人的容貌更顯涼薄冷漠。
“聽懂了嗎?”
裳熵用力搖頭:“沒懂。”
慕千曇道:“不懂也無所謂,照我說的辦就行了。”
裳熵道:“你能不能再講一遍?”
慕千曇道:“不能,今天就到此為止。”
“誒?”裳熵一頭霧水的站起身:“這就結束了?太快了吧,我還什麼都沒學到呢!”
女人背影越飄越遠,直到沒入黑漆漆的大殿,大門轟然緊閉。
“什麼啊...”獨站在院落中,裳熵愣了好一會,才叫道:“我剛認為你是好人,結果還是混蛋!”
三日後,鑫樂城外。
城牆本是用黑色石磚壘成,平日可顯堅不可摧與威嚴沉重。但在特殊時刻,例如即將到來的那場對全城而言都非常重要的鑫樂曲宴,便會為了配合歡慶氣氛而做出改變。
這改變每年都不儘相同,而今年是給牆體裹上了一層彩布。風從旁邊縫隙鑽進去,吹的彩布如船帆般鼓起,又獵獵作響。
城外主乾道兩邊的荒草被提前割去,比平日要多上數倍的人流量將黃土地都踩實,被車馬騰起的沙土轉眼也被壓下。
路邊供遊人歇腳的幾處酒館都擠滿了人,坐不下的那些便端碗站在店外喝,邊聽著獵獵風響,便將碗中爽口酒一口口飲下,才開始排隊順著進城。
此刻外頭已黑天,城中卻依然亮堂,隱隱有高喊聲傳來,熱鬨非凡。而城外拉麵攤前,吃完第十一碗麵的裳熵剛放下空碗,舉手道:“再來一碗!”
她的舉動吸引不少視線,又因容貌相當出眾,讓人想要過去搭話,卻因為她對麵那位冷若冰霜的女子不敢靠近。
旁邊有個頂著公雞頭裝扮的男人在端碗嗦麵,眼睛直勾勾盯著她,鼓起勇氣道:“小姑娘長相真俏啊。”
裳熵擺擺手:“天生的!”
老板剛忙完,回灶台前拿手巾擦手,笑得見牙不見眼:“剛開始你張嘴就要十碗,我還不信,誰曉得你還真吃完了,了不起。”
裳熵洋洋得意,展開五指:“再吃五碗都沒問題!”
慕千曇放下筷子,用折成方塊的手帕擦唇角,淡然道:“你自己付錢。”
裳熵一怔,低聲道:“我沒有錢。”
慕千曇掃她一眼:“兜裡不是有黃金?”
裳熵道:“那也是吃的。”
慕千曇道:“我幫你付麵錢,你把黃金給我。”
“不,”裳熵捂住口袋,瞪她:“你太奸詐了。”
慕千曇挑眉,起身拿出錢袋,隻在桌上放了一份麵錢,轉身便走。
“誒!”
公雞頭男人又來搭話:“小姑娘,這是你姐姐嗎?”
裳熵道:“呸,我才沒有她這種姐姐。”
她從兜裡摸出塊黃金,忍痛咬下一小塊,付了麵錢,也不顧後麵人再說什麼,趕忙跟上去:“你等等我!”
隨著人流一齊來到城門前,官兵正在排查入城人員是否攜帶危險物品。輪到兩人時,裳熵一把將惡鬼麵扣在臉上,笑道:“我這裝扮可以嗎?”
方才在麵攤吃飯時,她注意到旁邊幾乎所有人都化了妝,還穿著或漂亮或奇怪的衣飾,心中頓感疑惑。
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鑫樂城主為了讓百姓更有參與感,也讓鑫樂曲宴的節日氛圍更濃烈,便給那些願意主動打扮迎合氣氛的百姓以金換紙劵,相當於固定數目的錢。不算多,但可以直接在城內使用,相當於打扮打扮就直接發錢。
官兵見她帶著惡鬼麵具,還穿著乞丐裝,便道:“算的。”
正要拿紙劵給她,又見少女指著旁邊女人道:“她也裝扮了,你猜猜她扮成了誰?”
慕千曇垂眸看她一眼,手指又在泛癢。
官兵握著紙劵,對這見之不俗的女子不敢輕言下定論。在他猶豫間,裳熵道:“看不出來吧,其實她扮成了大撲棱蛾子!最凶神惡煞,最狡詐陰險,最...哎呦!”
慕千曇擰起她一邊耳朵,對那官兵不冷不熱笑了下,把人往城內拖。
“不許這樣!我的耳朵要掉了!救命!”裳熵大喊大叫,然而在人聲鼎沸的城市主乾道上,這點聲音連近在咫尺的人都聽不太清。
慕千曇道:“你幼不幼稚。”
裳熵抱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扯耳朵:“那筆錢掌門明明說給我們兩人一起用的,但是你卻私自獨吞,你很過分!”
慕千曇道:“你以為那錢是她是看誰的麵子給的?”
臨出發前,盤香飲忙完事情後又來找她一次,交代些巡查事宜同時確定路線,且再次給了她一筆錢,說給她們師徒兩人當盤纏。
這腦殘龍那會神遊天外,想要出去玩,其他大部分內容都忽略了,對這句話倒是記得清楚。
裳熵道:“不管是為什麼給錢,但她就是說過一起用啊,結果你連飯錢都不給我付!”
為了擺脫那隻手,她隨手亂摸,碰到一處明顯粗糙,女人身體一緊,頃刻鬆開她,撤開兩步。
裳熵揉著耳朵,不明白她為什麼鬆手,察覺到指尖潮濕,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有幾片血跡。
慕千曇調整著手上繃帶,將血跡一麵翻出來,乾淨的蓋下去,眼神又冷了幾分。
那處牙印傷口沒有她幫助就絕不會痊愈,裳熵比誰都清楚這點,便道:“扯平了,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了。”
慕千曇剜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繼續向城中走去。天色已晚,得趕緊找間客棧休息一下,沒有時間浪費在這裡。
裳熵見她不再追究,鬆了口氣,又嘚瑟自在起來。遠遠看著那背影還在,便這個攤子瞧一眼,那個攤子摸一下,看什麼都想要,看什麼都新鮮。可惜兜裡沒錢,隻能飽飽眼福了。
走著走著,瞧見賣綠豆餅的攤子,這熱天吃冰絲絲的糕餅最是舒服,便再次去尋那蛾子,企圖說服她:“那個餅可好吃了...”
慕千曇剛從一間客棧出來,人太多,許多家店都已滿員,沒得住。正滿心不耐,這腦殘龍又湊上來,她正要發作,忽然又看見了誰,神情微凜。
一隻扣著銀色護腕的手仿佛從熱烈塵囂中伸出,帶著清冽氣息拿過綠豆餅,付了錢。手的主人向兩人走來,亮藍色馬麵裙,鶴紋白衫,高馬尾,鋒銳十足的眉眼。
少女走到裳熵身邊,將綠豆餅放入她手中,嗓音磁而涼澈:“我請師妹吃吧。”
“咦?”裳熵問道:“你是...”
少女抬眸望向慕千曇,眼中再次翻湧起滔天仇恨:“我是封靈上仙的弟子,秦霜大師姐的妹妹,秦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