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寂靜(2 / 2)

夏冬陽踏出浴室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入眼便是她那粉紅色還帶紗簾的大床,床頭還放有一些玩偶和毛絨玩具之類的,整個房間的風格是十分的少女心,但無論是和夏冬陽的性格氣質還是她整個人的形象都不搭。

仰躺在床上,天花板上貼著的熒光星星灑出溫和的光芒,她伸出右手去抓,然後緊握著。

“哈……”夏冬陽的整個手掌都覆在闔住的眼睛上,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裡不該有我的。”

“就像這個房間的布置風格和自己格格不入一樣,我在這個家也是格格不入的。”

“我就像是這個家裡借住的客人。”

“看,多餘的我在這個家裡是多麼礙眼。”

“……”

夏冬陽並不是楚琪月的親生女兒,她和夏言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她親生母親在她小時候病逝了,大約過了大半年,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爸爸帶著楚琪月回來了,哄她道這是她的新媽媽。她爸爸夏珅和楚琪月是在工作中認識的,楚琪月的性子溫和,兩人相處得還不錯,互相都覺得合適便在一起了。不久,楚琪月便和夏珅結婚了,她還辭職做全職太太照顧夏冬陽。夏冬陽當時挺喜歡這個新媽媽的,這個媽媽漂亮又溫柔對自己也很好。所以年幼的夏冬陽在楚琪月的陪伴下開開心心的度過了一兩年。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慢慢發生了變化,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同學們的嘲笑鬨劇,大家的指指點點, “後媽”這個詞隨著風肆無忌憚地鑽進夏冬陽的耳朵裡。每每聽到這些言語夏冬陽就會去與這些人爭執吵鬨,有一次甚至大打出手,然後委屈地躲在角落裡偷偷哭泣。但是,慢慢的,他們的言語也有了轉變,取而代之的是夏冬陽的“惡名”。

再後來,有夏言這個弟弟的時候,父母將原本對她的愛轉移了一大半給這個家的新成員身上,他們對夏冬陽越來越忽視了,這讓夏冬陽感覺到了明顯的落差,但是這並沒有擊倒夏冬陽,畢竟她自己也挺期盼夏言這個弟弟的到來。

夏冬陽這時候也開始知曉一些事理了,麵對他們的日漸敷衍忽視,夏冬陽都在心裡默默加油鼓氣安慰自己。

“言言還是個小寶寶,爸爸媽媽肯定要好好照顧他呀,我也要好好照顧他!”

“沒關係的,沒問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再說了,爸爸也一直工作很忙。”

“……”

可是是什麼時候這一切都變了呢,也許早就變了,隻是自己在欺騙自己罷了吧。

在發生那件事後夏冬陽再也無法自我安慰,去為他們辯解了。那時候夏冬陽還在上初一,她放學回家立馬就奔去和夏言一起玩,夏言這個時候在客廳的地毯上,他的周圍是一圈零零散散的玩具。

待夏冬陽走近一看,夏言手裡拿著水果刀玩,她立馬將刀搶了過來,但夏言被她這突然的動作嚇得嚎啕大哭。夏冬陽拿著刀在旁邊不知所措。

這時,他們家請的保姆劉阿姨立刻趕了過來,劉阿姨看到這畫麵,頓時就大喊:“你在乾什麼?”接著就連忙衝過來將夏言抱到一邊去,仿佛夏冬陽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壞人一樣。

在廚房聽到動靜的夏珅和楚琪月也立馬出來了。在旁邊的劉阿姨立馬劈裡啪啦講出一大堆她剛剛所看見的,裡麵還摻雜著些她自己的見解。當然,劉阿姨說了什麼夏冬陽記不太清了,讓她印象極其深刻的是她爸爸和媽媽的反應。夏珅毫不分說的就直接吼了夏冬陽一頓,楚琪月在一旁檢查夏言的身體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夏冬陽被罰不許吃晚飯,在房間思過,從始至終她倔強的一句話也沒有說。飯菜的香味透過門縫飄了進來,門外是他們的歡聲笑語。夏冬陽坐在床邊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流,燈沒有打開,房間裡濃烈的墨色將周圍的光亮全部吞噬殆儘。

“今天難得爸爸休息在家,媽媽特地親自下廚。本來……”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根本就沒有人在意自己,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為什麼?可能在他們眼裡都沒有我這個人了吧,那我究竟算什麼呢?……”

“……”

這麼久以來夏冬陽累積的種種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本來已經漸行漸遠有隔閡的雙方中間突然坍陷,裂開的痕跡形成了難以越過的鴻溝。

門外明亮歡快,門內黑暗寂靜。夏冬陽的腦海裡閃過過往的種種,眼淚湧出眼眶,往日的回憶也隨著淚水而抽出。哭著哭著,夏冬陽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停滯不通了一樣,她擦了擦眼淚,思緒變得空白。就那樣平靜地坐在床上,攥著的右手掌心上一片血紅。

後來,楚琪月儘量減少夏冬陽與夏言的觸碰。夏冬陽也自覺的不再與他相接觸,在家裡也變得沉默起來了,從她口中而出的“爸爸”和“媽媽”這兩個稱謂逐漸減少到消失。這時候,楚琪月終於意識到了他們對夏冬陽的忽視,但是,此時楚琪月也不知道再怎麼與夏冬陽相處了。

而在這段時間裡,或者從更早開始,作為朋友陪伴在她身邊的董雨嵐是她唯一的依靠與安慰。

可是現在那個唯一好像也快沒有了,她快要什麼都沒有了。

寧靜黑夜中,突然傳來陣陣震動聲,夏冬陽的思緒被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