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德三魂嚇飛了六魄,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張開嘴的刹那,地精居然朝她吐出了黃綠色的霧,蕊德驚恐又惡心地睜大了眼睛——
舌頭……喉嚨……發不出聲音了……
毒霧!
這是啞舌毒霧!
所有法師學徒,在學院的第一堂課,都會被老師反複地提醒:
——喉嚨,是法師的命門。
如果法師被毒啞了,無法吟唱咒語的話,魔法便失去了語言介質,法師也就無從施放魔法。
這種情況,在冒險者行話裡,叫做“沉默”。
被“沉默”的法師,也不過是一個拿著燒火棍子的廢人罷了。
蕊德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那件光鮮亮麗的紅鬥篷,頓時被她坐進了臟汙的洞穴積水裡。
蕊德恐懼地看著眼前猙獰的地精,無助地往後縮去,她、她沒辦法吟唱魔法,甚至連尖叫都無法發出!
唰——!
淬銀色的冷光驟撞疾閃而過,快得像是一道亮燦的驚電,洞穴裡好似憑空劈下了一道雷,猛地把這個地精一分為二。
這當然不是雷。整個湯姆冒險團,沒有會使用雷元素魔法的元素法師。
——是劍。
薇瑟手握著纖細如針的長劍。
這是一種單手刺劍,劍身纖細而凜冽,弧形鏤花的關節護手華麗而優雅。劍格呈平直的一字狀,裝飾著藤蔓、蝴蝶、薔薇,中央鑲嵌著一塊菱形的紅色附魔寶石。
此劍絕非凡品,揮動時迅捷而淩厲,像是一道閃電劈在地精身上,而血液從傷口噴出的一霎,便幻化為鮮妍的薔薇花瓣,哀豔地飛零一地。
眾人俱是看呆了,蕊德更是小臉煞白,愣愣地去摸落在鼻尖的薔薇花。
正是薇瑟及時出手,拔劍出鞘,劈開地精。
薇瑟扯下了頭上的大紙袋子。眼下情況危急,再戴著大紙袋子有礙戰鬥。
她甩了甩略顯淩亂的雪白額發,嬌豔的紅唇像是露水潤澤過的薔薇,整個洞穴甬道都被她的容光照得一亮。
牧醫兒子呆呆地問:
“你、你……這是什麼?”
他結結巴巴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牧醫兒子活了十四年,頭一回看見如此美麗的女人……就算是耀堂裡的聖母像,也不及薇瑟一根頭發!
“嗯?”薇瑟歪了歪頭,以為他在意自己手上染血的刺劍,“啊,它叫‘黑伯勞’,是我的佩劍哦。”
她早就過了小女孩的年紀,但歪頭的動作卻比少女還要嬌俏靈動,牧醫兒子的心陡地一滯,既而劇烈地搏動起來。
“不是,”牧醫兒子完全混亂了,“你、你不是法師嗎?”
薇瑟可是一劍劈開了一頭地精,速度、力道、勇氣缺一不可,這是一位法師能擁有的劍術嗎?
薇瑟:“……”
現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法師劍了嗎?
在薇瑟的學生時代,每個法師都會佩戴長劍,劍術也是學院裡的必修課程。
因為當時的法師很少,幾乎每個法師都要上戰場,在魔力耗儘的時候,法師還可以拔出劍來,捍衛自己的尊嚴和榮譽。尤其是女性法師,更是注重劍術修煉,她們可能舉不起厚重的鐵盾,卻可以迅猛地揮動纖細的刺劍。
歲月如梭,烽火散去,在這個和平的年代,法師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會用魔法就足夠了,身邊有的是戰士保護,誰還會去學劍?
薇瑟聳了聳肩,沒時間解釋更多,含糊道:“前男友玩劍,偷學了幾招。”
薇瑟甩劍振血,收劍回鞘。她的手法說不出的輕靈曼妙,纖細劍刃像是舞者的手指,要在空中開出一朵花來。
眾人再一次看呆了,誰也沒去注意,地精裂成兩半的猙獰屍體。
薇瑟扭頭對團長道:
“回去吧,我們走錯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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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臉上一片空白,呆呆地看著薇瑟的側臉,直到薇瑟跟他說話,才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
“回去?乾什麼回去?不完成任務,誰也不準回去。”
薇瑟:“……”
薇瑟無奈地歎了口氣:“孩子,這個地精會吐‘啞舌毒霧’,是中級地精的技能——這裡不是任務上說的‘低級地精巢穴’。”
“啊對對對,你又懂了。”
團長什麼也聽不進去。他最討厭彆人壓他一頭,尤其是被年輕漂亮的女人說教,哪個男子漢的自尊心,能接受一個婆娘對自己指指點點?
思至此處,團長愈發不悅,薇瑟剛才說了“前男友”——嘁,果然,這種漂亮女人沒有一個“乾淨”的,都是趕集時的牛車,誰在路邊招手都可以上。
他夾槍帶棒地笑了一聲:
“——低級地精群裡,出幾個中級地精,冒險中不也很常見麼?你那個玩劍的前男友,沒有教過你這個?”
薇瑟皺了皺眉,這種意義不明的冒犯話,她不是很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