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袋子是尋常粗布縫製的,上麵繡了一柄折扇。
折扇旁邊,很小的一個蘇字。
是蘇湛清的那隻沒錯。
蘇湛清沒有開口說話。
顧月明也沒有。
屋內,該死的安靜。
蘇湛清:“回來了?”
顧月明:“你……起夜?”
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顧月明心頭沉了沉。
明顯,男主知道她方才出去的事情。
蘇湛清:“不起夜。”
顧月明:“嗯。”
又是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顧月明伸了伸手,示意男主先說。
蘇湛清看了她一眼,將手中舉著的燭台放回了桌上。
“不起夜。”
燭火之下,蘇湛清的聲音有些清冷疏離。
他的目光,緩緩的落在了顧月明依舊捏在手裡的那隻錢袋子上麵,眼底,是一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未來會孤寡一生的權相,此刻雖然不過是個才及弱冠的農家學子,眉宇之間已然有了幾分冷冽之氣。
屋內燭火溫柔,也沒給他帶去幾分暖色。
他就站在那裡,那麼神色平靜的望著顧月明手中的錢袋子。
顧月明再次確認。
男主不僅知道方才她出去的事情。
還知道她方才是偷了錢袋子出去的事情。
否則,他看向錢袋子的神情不應當這麼平靜。
原文劇情開始,是在明天早上。
男主知道了女配偷走了錢袋子和表哥私奔之後,隻是如常的回了書院繼續讀書,其他並未詳述。
所以眼下,顧月明也不知道男主心底究竟是怎麼想的。
隻能繼續忐忑的站在原地等著他先開口。
然而,蘇湛清卻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她手中的那隻錢袋子。
眸底沉沉,神色不明。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卻又仿佛隻過了片刻。
他依舊不曾開口,也不曾移開視線。
顧月明心底長歎了一口氣。
她選擇回來蘇家,不過是因為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戶籍還在蘇家。
二就是因為不願意像原文中那般同男主交惡。
可像眼下這樣,兩人一直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事情,總該有個結果。
可蘇湛清又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顧月明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錢袋子,又抬頭望了望神色不明的蘇湛清。
在心底斟酌了片刻。
而後,主動望向蘇湛清。
低聲開口道:“相公,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這種被捉賊拿臟的時候,狡辯已經沒有了必要。
所以,她問的真誠。
問罷,坦然的等著蘇湛清給出審判。
屋裡有了新的動靜,一直安安靜靜神色不明的蘇湛清這才回神一般,有了新的反應。
他沒有回答顧月明。
隻是在平靜的移開了視線之後,緩聲道:“顧夫子於我有恩,他臨終前將你托付給了我。”
顧夫子是原主的父親,距離向水村不遠的顧家村的老秀才。
蘇湛清幼時落水,幸得他救過一命。
顧月明沒有搭話,安安靜靜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蘇湛清聲音徐徐:“我知道你心悅常運,不喜蘇家。”
“三個月內,我會想辦法帶回足夠你吃喝的銀兩。”
沒帶幾分商量的意思:“屆時,我會送你離開蘇家。”
顧月明嘴唇動了動。
顧月明:“不用了。”
她哪裡能收男主的錢。
而且,她也不心悅常運。
如果男主實在膈應,她甚至明天天亮就可以滾蛋走人。
隻希望以後,他不要像原文中一樣,再將這件事情記在心上。
蘇湛清卻已經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她之後,語帶疏離的道:“時辰不早了,休息吧。”
顧月明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麼。
對上他的冷漠的眼神,沒說完的話又被迫悉數咽了回去。
做出偷錢舉動的雖然不是她。
但眼下她是真的尷尬。
蘇家不算富裕人家,顧月明和蘇湛清兩人如今住著的西屋內,除了一張床、一支桌子還有一件不帶鎖的櫃子之外,就隻剩下了這麼多年蘇湛清自己陸陸續續抄回來的書。
兩人成婚之後,同睡在屋裡東南角的那支木床上。
顧月明頂著蘇湛清存在感極強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躺在了床的裡側。
蘇湛清吹滅了燭台之後,躺在了外側。
黑暗當中,兩道呼吸聲有些明顯。
顧月明本以為乍然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會睡不著。
卻沒想到,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反倒是身側的蘇湛清,直過了許久,呼吸聲才平緩綿密了起來。
*
第二日早上顧月明醒過來的時候,蘇湛清不在屋內。
桌子上放著兩本展開的書,應該是他早起讀過的。
顧月明起床,出了西屋。
院內,蘇湛清坐在一處小木墩子上麵,眼底不甚明顯的青黑。
他旁邊蹲了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還有一個約三四歲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