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過才卯時三刻左右。
時間尚早。
城內除了已經出攤的零散小販之外,行人不多。
馬車一路順暢無阻的出了城。
晨風拂過,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並留在了客棧。
馬車上,李勒已經同蘇湛清聊起了考試相關的事情。
李勒將車上李父李母給他收拾起來的大堆行李往裡麵推了推,道:“惠州府今年才新換了一位學政大人,子固可曾聽說?”
蘇湛清點頭:“略有耳聞。”
顧月明對這些事情不怎麼有興趣,側坐著身子,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
但也留意了一耳朵。
——給顧子蘇的畫本子取材。
清晨落在頰邊的風有些涼,蘇湛清同樣側了側身子,替她擋掉大半的冷風。
李勒看在眼底。
等蘇湛清看過來,這才繼續道:“未滿任期換了學政的事情,倒是恰巧被我們碰上了。”
大堯各府學政三年為一個任期,大都會在連任兩個任期之後才會有所調動。
惠州府上一位學政,隻在惠州任了兩年。
李勒說著,又嘖嘖兩聲,搖了搖頭:“這次,怕又不知道有多少學子要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大堯院試曆來由本地的學政主持,所以,不少書院及學子在院試開考之前都會仔細研究一番學政喜歡的出題內容以及喜歡的學子模樣。
蘇湛清若有似無的笑了下:“也不算不公。”
不可否認,鑽研這些方麵能稍微多一些機會。
但到底學問和認知才是最重要的。
換了學政來不及研究這些,正好倒是讓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條線上。
明顯,李勒和他想法一致。
跟著笑了笑:“子固說的是,哈哈!”
說罷,揭過了惠州府換學政的事情,轉而聊起了文章的事情。
“說起來,我這幾日還新做了一篇文章,眼下無事,不若子固幫著看看?”
蘇湛清興致不淺,淺笑道:“仲遠向來文采不俗,能借來一觀,也是我的榮幸。”
李勒明顯早有準備,蘇湛清點頭之後,便從旁邊順手的位置取了卷好的文章出來,遞給了蘇湛清。
蘇湛清接過之後,細細的看了起來。
兩人漸漸就著文章裡的內容討論了起來。
一道清冽、一道爽朗的聲音你一言我一句的跟隨著疾行的馬車一起,朝著府城的方向前進。
原本看著車窗外的顧月明,也沒有再看著窗外,而是順著這兩道聲音看向了討論當中的蘇湛清和李勒。
“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眼下和她同坐在馬車當中研讀著文章的兩人,隻十年時間就變成了能夠影響整個國家的存在。
人生當真是奇妙。
顧月明撐著下巴聽他們從文章聊到家國,再從家國聊回文章。
想來,此刻的蘇湛清和李勒也未必會預料到兩人隨口閒聊的東西會在短短十年的時間裡被他們自己逐一實現。
更未必會想到,方才兩人隻隨意閒提了一嘴的學政會是他們這條路上的第一個貴人。
——這次院試,男主一篇頗有些離經叛道意味的“愚忠愚孝不算忠孝”的文章就是被這位學政力排眾議點做了榜首。
也正因此,蘇子固這個名字才開始逐漸在各處文人中冒頭。
*
因為必須得在府城暮鼓敲響之前進城,所以馬車一路疾行。
中午,一行五人也隻在路過的一處小攤前簡單的吃了點。
“累了嗎?”
吃過午飯回了馬車上,蘇湛清看了眼一早上安靜的顧月明,問了句。
顧月明搖了搖頭:“不累。”
“若是累了,可以靠著我歇息一會兒。”
畢竟是在路上,旁邊還有李勒和西瓜忠叔等人,蘇湛清隻低頭囑咐了一句。
顧月明愣了下,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