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次日晚間,寶玉回到書院之時,孔信、林僑二人亦是早已在學舍內了,見著他來,孔信便忙起身,又給他斟了茶,笑著拱手道:“昨日,多謝甄兄搭救了。”
寶玉笑著接過茶水,直道“不敢當。”又想著他問:“說起來,我還不知那日究竟是因為何事,倒讓你和林兄隻站在船頭吹風。”
“此事說來話長。”孔信又歪回床上,刮了刮鼻子,歎氣道:“其實那天,我也是臨時拉著林兄去的瘦西湖,所以,自然也沒有雇好船隻。本來想著,小爺我朋友這麼多,總能碰到人可以共乘一船的,誰知道,我那麼歡喜地投奔甄兄你去,卻被你嚴詞拒絕了。”
“按你這麼說,到還要怪我了。”
“那自然也不是。”他忙著否認,隻是又頓了頓說道:“其實開始呢,還是又那麼一點點生氣的,但後麵見著你船上那情況,便也知道了,不是?”
“少來貧嘴,不許亂開玩笑,還不接著說?”
“知道了,知道了。”孔信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書的林僑,又歎了口氣道:“但是後來,我確實有找到了一個朋友,這人是我在京中就認識的,不過這幾日剛好在揚州遊曆。我便想著,既然碰巧遇到,便也正好可以同遊瘦西湖了。”
“是你交友不慎。”寶玉沒想到一向很少說話的林僑竟在旁邊開了腔。
“其實也不算是罷,我那朋友之前還是一向很檢點的,可能是因為來了江南,揚州美女又這麼多,所以才……”
“才什麼?”
孔信直起身來,說道:“就是點了些揚州瘦馬在船上,但我上船之前也不知道是這情況。而且,誰知道咱們還能在那兒碰到尹斌呢。”
寶玉聽著,忙問道:“尹斌?不會是咱們的那個同窗,尹斌罷。”
“正是他,好像他們還是什麼親戚。你知道的,他那個人,平日在學院裡都不是很喜歡林兄,那日見了我們,言語間確實是有些……他又特意選了兩個姑娘,往我們身邊送,我們沒辦法,隻好從艙內出來了。”
他這般幽怨地說著,卻隻聽寶玉笑說著:“若說林兄拒絕,我倒是相信。可是孔兄你……”
“我,我怎麼了,我雖然平時裡愛說笑了些,但是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罷。”
“是,是,是。”寶玉忙笑著應了,卻又說道:“不過你們這般出來,他們便也沒攔著?”
“這倒沒有,不過也隻是笑話了一場,卻沒彆的什麼事情,可能也是覺得無趣了罷。”
“但願如此罷。”
孔信聽著寶玉的語氣,有些擰住了眉頭,又走過去攬著他的肩膀道:“怎麼,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寶玉隻是覺得尹斌此人,並非善類,但若說此事還會有什麼影響,他卻也說不出什麼,便隻好搖頭道:“也沒什麼。”
“那既然你問完了,也該我問問你了?”
寶玉挑眉,將他胳膊放了下去,說道:“問我什麼?”
“你那日信中說的妹妹,就是林姑娘罷。”
寶玉卻也不理他,隻換下外衣,躺在床上,隨意拿了本書看著。但孔信卻並不罷休,隻又說著:“你不說,那我就當是默認了。”隨後又說:“不過好像也正常,原先林大人就是在金陵為官的,他夫人又出身賈家,與你家也算是世交了。”
聽他這般說著,寶玉卻想起一樁事來,猶豫一番,卻還是向著林僑道:“林兄,我有一事相問。”
“嗯。”林僑輕聲應著,許是又怕他沒有聽到,便補了一句道:“請說。”
“林兄本家可是在姑蘇?”
“是。”
“那可是與林如海大人同族?”
寶玉瞧著他,等了等,卻沒得到回複,便又重複道:“不知林兄可是與林大人同族?”
“當然不是,不過是同姓罷了。”
“噢。”寶玉癟了癟嘴,點著頭應了下來,但心中卻並不大信。他剛剛細細看著林僑的麵色、眼神,那神情,分明是在說謊,而這位林兄很明顯又不是一位會說話之人,也實在是有些明顯。
這樣想著,他不由得對這位的身世更好奇了些。隻想著承安那邊的消息,可以來得快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