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我很好……”蘇瓔珞小聲囁嚅著,抬眼,卻又瞧見他眉心那點朱砂,忍不住脫口問道:“段公子以前可曾去過江南?”
段清然怔了怔,隨即笑道:“我是永寧縣人,自小長在江南,十歲才拜入太虛觀門下做了師父的弟子……怎麼?蘇姑娘認識我嗎?”
蘇瓔珞聞言,一時間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終於又見到他了;悲的是,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
“丫頭?喂!丫頭,回魂了!”
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把蘇瓔珞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蘇瓔珞望著麵前滿臉疑惑的慕容執,勉強綻出一抹笑,“你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這幾瓶藥口服,這藥幾瓶外敷,回去休養個幾天,應該很快就會痊愈。”
慕容執懷裡捧著一大堆兒瓶瓶罐罐,還想問些什麼,卻被蘇瓔珞出言製止。
“慕容公子,天快亮了,你若再不走,恐怕就要被我師父逮個正著兒了!”
慕容執如夢初醒,一拍腦門道:“好險,差點兒給忘了!如果讓舅舅撞見我現在這副模樣,免不了又要挨罵!”
慕容執說著穿好衣服,把蘇瓔珞給的藥塞進袖中,又要去揀地上那顆用布包裹的頭顱,蘇瓔珞一把掐住他腕子,瞪圓眼睛慍怒道:“你還想背著這個東西到處走”
慕容執撓撓腦袋,有些無奈道:“不背著難道放在你這裡啊?”
蘇瓔珞低頭思量片刻,隨即轉身從藥櫃最底下的夾層裡取出一支黑色小瓷瓶,猶豫再三,終是將那瓶中粉末倒在了裹人頭的布包上。
隻見布包升起縷縷黃煙,泛著無數泡沫,發出陣陣刺耳的嗤啦聲。沒過多久,便連同裡麵頭顱一起化作一灘黃水,整個屋子裡,都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兒。
蘇瓔珞用袍袖掩住口鼻,望著地上那灘黃水,長長歎了口氣道:“也隻能這麼辦了……”
慕容執被眼前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緩過神兒,一把抓起蘇瓔珞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莫不是從舅舅那裡偷來的?”
蘇瓔珞甩開他,淡淡道:“是師父放在我這兒的,他老人覺得此物太過陰毒,怕被人盜去做孽……”說到這裡,苦澀一笑:“結果倒是被我用來做了孽。”
慕容執心中一悸,恍然發覺是自己衝動做了錯事,又害蘇瓔珞無辜受牽,不禁百般自責,慌了手腳,一邊暗罵自己混蛋,一邊出言寬慰蘇瓔珞道:“不是作孽!不是作孽!為民除害,怎能叫作孽呢?你放心,今日之事,如果讓舅舅知道怪罪下來,全由我一人承擔,絕不會牽連於你!”
蘇瓔珞看他一副自責悔恨,心慌意亂的樣子,不禁抿嘴失笑:“你殺人,我毀屍,現在你我已是共犯了,何來一人承擔之理?我不求你承擔,隻希望千萬彆再有下次才好!”
慕容執收起臉上一貫的玩世不恭,凝視著蘇瓔珞眸光閃爍。許久,重重點頭應承道:“我答應你,絕不會有下次!” 說完,便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蘇瓔珞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挽起袖子,端來水盆,衝刷地上汙漬。誰知再一抬頭,竟看見慕容執去而複返站在自己麵前,不禁納悶的問:“你怎麼還不走?”
慕容執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遞到蘇瓔珞麵前,咧嘴笑道:“我看見庭院裡桃花開了,知道你喜歡,特意折了一枝回來送你!”
蘇瓔珞愣了愣,神色恍惚的從他手中接過那一枝桃花。
嫩綠的枝椏上,拱出幾個小小的粉色花苞,其中有一朵含苞待放,欲綻未綻,透著幾分嬌羞,煞是美麗。
蘇瓔珞癡癡看著那朵半開的桃花,心中默念著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名字——
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