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向日葵裝進京京之前送的花瓶裡,虛心接受長輩的建議,“好,您放心,我搭配著送。”
楊聞昭不僅訂購了一批草帽,還給小海媽媽把向日葵的錢也轉過去。他許久沒有在醫院見到像他們夫妻這樣樸實的人了。從不賣慘,對待孩子付出百分心血,對待醫生和護士是真心感謝。不像有些病患的家屬,區彆對待醫生和護士,一邊對醫生和顏悅色,轉頭會大喊護士服務員的。
燕城這邊,兩位合夥人帶著團隊的項目經理在這天下午完成了項目方的報告彙報,比計劃時間提前了一周。無論是項目團隊還是甲方負責此次的對接團隊,大家經過一個多月都筋疲力儘。會議結束後,沒有客套的宴請,各自打道回府休息。
團隊原本買的是當天最晚的航班,一方麵是擔心會議延時,另一方麵是擔心周五的晚高峰。果然之前的擔心還是應驗,周五下午開始下暴雨,多個架次航班被取消。王裕的秘書有經驗,在他們開會的時候,搶購到了晚上的高鐵車牌。
京京直到在火車上坐下,才給楊聞昭發消息,說機場要改火車站,雖然它們緊挨著,不過可以晚半個小時再出門。
其實火車挺好的,座位舒服,間距寬敞,更重要的是可以睡四五個小時。京京睡了一路,原本很沉重的身子,經過幾個小時的睡眠,開始變得輕盈。
江城潮濕的空氣似乎可以擰出水,這才是最熟悉的家鄉的氣息。
車行在高架橋上,看著擦肩而過的夜晚燈火,今日江城晴朗。京京說今年錯過了江城台風過境的夏天,有些遺憾。
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好像按了快進鍵。明明加班的時候,覺得每一秒每一分鐘都很漫長。又一眨眼,他們重新認識已經一百天。
京京提問,“采訪一下,楊聞昭真的不記得我小時候?”
楊聞昭認真反問,“要說實話嗎?”
必須呀,假話有什麼意思。她點頭,“對。”
楊聞昭先顧著路況,打著轉向燈和方向盤,要盤橋換去自家方向的高架了。小時候印象確實不深,自己以前的玩伴也多是人醫家屬院的小夥伴。爺爺家附近的小朋友們都不太熟,除了程源。自己奶奶和程源媽媽是遠房親戚,所以才熟識多一些。“記憶比較模糊。那時候我在外麵玩得比較少,偶爾見你和程源在樓下玩兒。我上學早,又是青春期,看比我小一歲的都覺得是小屁孩,更何況是小五歲的小學生。”
不是,這人青春期怎麼這麼欠揍呀。提前入學了不起,十三歲上高中了不起呀?“高中生了不起呀?”
楊聞昭逗她,“高中生和小學生正麵pk,就是了不起呀。”
“可是現在的小學雞很厲害的,他們玩王者,打魔獸,還會唱孤勇者。”京京扯大旗扯到一半發現這些自己都不會。
“你比她們了不起。你男朋友都會。小學生沒男朋友的。”
“你怎麼知道她們沒有呀。她們說不定幼兒園開始談呐。”
“好吧。當代小學生最了不起!”
楊聞昭確實不太記得京京小時候的模樣,不過他記得她五官張開後的樣子。有一年春節,他在小區口聽到程源叫她的名字,小姑娘一臉不耐煩得問程源乾嘛呢。再後來,就是KTV了。她抬頭見來人是程源,臉上掛的表情和那年冬天一模一樣。那天他認出她,他記得那年冬天的她。
現在京京出差晚上回來去附醫方向成了倆人的默契。她進房間第一件事情是跑去浴室換下正裝裙去洗澡。京京衝澡很快,花了十多分鐘,帶著青檸的沐浴氣息被楊聞昭抱在懷裡。
京京嘟囔著,“頭發還是濕著呢。”
他接過她手裡的毛巾,“我來幫你擦。”
楊聞昭擦頭發很溫柔,不像京京粗獷地甩來甩去。“熟能生巧呀。”
“嗯。誰讓你濕著頭發都能睡著呢。”他說的是在出差的酒店,京京工作日嚴重缺覺,休息一天的周末抓住一切可以補眠的時間。他第一次見有人可以擦著頭發擦著就睡過去。
京京這次在火車上補了睡眠,不困。她坐在他的腿上,側身環住他的脖頸,身體曲線緊貼著他的胸膛。洗發露的香氣分辨不出是她的還是他一個多小時前殘留的。此時此刻沒有例假的困擾,沒有補眠的需求,支撐許久的理智從裂縫瞬間演化為坍塌。
夜深了,人不靜。他的拇指摩挲她的指縫,沙沙的,癢癢的,粗糲又細膩的。“我們的夏天還長著呐,錯過了八月,還有九月,錯過了今年還有以後。我們的四季,不在過去,在於現在和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