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走進來的流川桐手裡抱著一個大紙盒，麵帶微笑地說：“木內教授托我把這個送過來。”

她偏偏頭，示意懷裡的盒子，立刻有兩個男生站起來接了過去。

流川桐甩甩手，露出任務完成的神情，笑著說：“那我就不打擾前輩們——咦？”她看到正坐在長桌另一邊的仙道彰，臉上是詫異的表情。

仙道彰注意到她的口形，原本那應該是一個“A”的音，不過她叫出來的卻是“Sendoh kun，你也在？”

“是啊，”仙道彰站了起來，走過去：“木內教授怎麼會抓到你來給他跑腿的？”

流川桐聳聳肩，跟他一起走出門：“早上我正好跟……”

身後，被留在房間裡的眾人彼此對看了幾眼，剛才去接箱子的那個男生摸著頭問：“我說，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學妹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誒？你也這麼覺得嗎？我還以為是我錯覺呢。”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好像看到過……”立刻有幾個學生點頭應和，坐在另一邊的一個短發女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跳起來叫道：“我想起來了！她不就是這兩天論壇上……”

“喀喇！”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女生的話被打斷了，遠山嵐向正朝聲源處看過來的眾人露出一個沉靜溫婉的歉意微笑，彎下腰，用紙巾小心地包住那些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撿拾起來。

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指端泛出沒有血色的蒼白。

仙道彰手抄在醫師袍裡，嘴角帶著絲淺笑，略微向右側低下頭，說著些什麼。走過一段走廊，他指指中庭：“下去走走？”

“好啊。”流川桐脆生生地應了一聲。

四年的時間，過的時候，是一天天，說起來，也隻不過是幾分鐘而已。

聽到流川桐十分得意地炫耀自己在國外拍的許多照片，揚言：“我現在的技術很好哦，不會輸給仙道君你呢！下次有機會的話，給你看看我這幾年的成果！”的時候，仙道彰笑了起來：“這是挑戰嗎？看來我沒法拒絕呢。”

流川桐驕傲地一抬下巴：“小看我會跌跟鬥的喲，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叫‘士彆三日，刮目相看’嗎？”

……又開始賣弄她的蹩腳中文了。

仙道彰握拳掩住嘴，忍下噴笑的衝動。過了這麼多年，她的發音還是和過去一樣糟糕。

他咳了兩聲，臉上還帶著一絲克製不住的笑意：“看來過了這麼多的‘三日’，我就算想不另眼相看也不成了。”

流川桐眨了眨眼睛，仰起臉，笑眯眯地問：“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的變化很大？”

仙道彰抬一抬眉毛。說到變化的話……

流川桐在他跟前來回走了幾步，引導性十足地問：“像是更成熟了，更有魅力了，更有女人味了？”

說到變化的話……

仙道彰視線落在她燦爛得連日光都要為之失色的笑容上，有刹那間的失神。

不過很快他就回轉過來，托著下巴作出評估的姿態，然後攤開手：“真糟糕……我好像隻看出來更——老——了，這一點呢。”

流川桐對他呲了呲兩點虎牙，揮揮拳頭，作出個威嚇的表情，但臉上仍是笑盈盈的。

真的，真的是讓人吃驚地一點都沒變化呢。

仙道彰笑著向她道歉，很多畫麵在腦子裡反複地閃過。

除了某一個曾被夢到的記憶碎片之外，回憶裡，無論甚麼時候他轉過頭，看到的，似乎都是這樣光彩奪目的笑容——即使，是她去法國前的那個生日上。

流川桐，好像沒有給過他，其他的表情。

這時候，在心頭流過的，淡淡的酸澀的有些發脹有點疼痛的感覺，仙道彰不確定那是什麼。

大概，是愧疚吧。他想。

“流川，好像永遠都有一個太陽在身上呢。“

“嗯？”

“總是充滿了活力，非常明亮的樣子。”

流川桐回答前停頓了兩秒，然後揚起臉一笑：“那是因為，我是沒人能打倒的流川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