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座的咖啡廳裡，偌大的空間內隻得三兩桌客人，紮著一根馬尾的外國男子靠在台邊吹著薩克斯，臨窗的位置正可以俯瞰下邊洶湧人群。

“R.S.銀行這次真是來勢洶洶。”流川桐合上手裡的文件，笑了笑：“他們有很完美的財務杠杆，又急於打開日本市場……你們董事會那邊怎麼說？”

“本大爺壓得住。”跡部景吾低頭抿了口咖啡，語氣是全然的自信。

“我要插一手。”流川桐輕描淡寫拋出要求。

跡部景吾眯起眼，深灰色的眸子裡有銳光閃過。他抬了抬眉毛，平靜無波的表情下是迅速計算的得失。

這場和R.S.銀行的對峙可不是曠日持久的戰爭，但卻也不能擴大影響。日本的股市表麵上欣欣向榮，實際上底下危機重重，絕對經不起一場硝煙彌漫的對決。

“你拿什麼牌進場？”他屈起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麵，問：“流川伯父不見得會同意。你自己的話……”

“Maybe i will raise the stakes（也許我會增加籌碼）。”流川桐偏頭望向對麵，微微一笑：“貝爾克基金會理事會的第三席位。”

“R.S.銀行負責資產信托的貝爾克基金會？”跡部景吾的眼睛裡露出一點真正的錯愕之意，然後臉上的笑意變深：“你真能給本大爺驚喜。”

“你知道，在我母親那邊，家裡每一個滿十八歲的孩子都能得到自己的成人禮物。”流川桐聳聳肩：“很顯然我這份經過了精心挑選。”

跡部景吾朗聲一笑，靠入椅背：“瞞得真好。”

“父親的反對是我最大壓力。”流川桐交叉雙手托住下巴，歎口氣：“隻能另辟蹊徑。隱藏身份呆在幕後是個好辦法。”

“也許還有彆的。”跡部景吾喝了口咖啡，表情似笑非笑，語氣調侃卻隱了分試探：“比如說……到本大爺這來。”

“哦，景吾，你在挖牆腳，還是我家的？”流川桐為之失笑，捏住咖啡杯細細弧形杯柄睇他：“我可不是那麼好養的，代價太高，小心得不償失。”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從高處看下去，街道上撐開一朵一朵的傘花。

“你想要什麼，啊嗯？”手指輕輕點上淚痣，狹長鳳眼中有莫名光芒逼人。跡部景吾略略傾身向前，一直望進她眼裡：“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本大爺都可以滿足你。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偌大的空間靜得很空。隻有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簡直讓人想不心動都不行。”流川桐笑了起來：“可是真遺憾，我愛檁多過你，叫我拋棄他那是萬萬不能，怎麼辦？”

跡部景吾盯著她，沉默良久，深灰色的眼瞳在暗色的天光裡幽幽沉下去：“雖然很遺憾，看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昂揚的旋律突兀打破空氣中的沉靜。跡部景吾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接起。

流川桐偏頭看玻璃幕牆上紛亂雨絲，眼角餘光掃到他的側臉。對比記憶裡那個打了響指說“本大爺將會帶領冰帝網球部站在全國頂巔”的少年，差彆真是巨大。

時間是不可思議的魔法師，不管是他也好，她也好，侑士也——

流川桐怔了怔，有些不自然地捏起銀匙攪拌咖啡。今天她已經是第三次想起早上跑步的事了。

“怎麼？”跡部景吾掛了電話，問。

“沒什麼。”流川桐彆開視線，沒有與他那雙“insight”的毒眼對上，隨口岔開話題：“這就是在研發的那款手機？什麼時候上市？”

跡部景吾將手機從桌上推過去：“快了。等迪諾•博那羅蒂的廣告拍完，就會推出。”

流川桐正把玩他這隻銀灰色手機，聞言一愕：“Dino•Bounaroti？雷諾車隊的那個？”

“認識的？”

“……算是朋友吧。”

那是兩年前在巴塞羅那的偶遇。

迪諾剛剛結束加泰羅尼亞賽道的排位賽，開出來兜風的銀色蓮花正好與為她安排的車子一樣。

上錯了車的流川桐完全沒有注意到駕駛座上的那張麵孔，正與新聞中F1西班牙站排位賽上剛拿到單圈首位的雷諾車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