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子從紀子手上取過酒杯，換上了果汁：“阿姨……結婚什麼的，還太早了……”

直樹和琴子才剛剛確定交往關係，紀子就把他們之後的生活安排好了。直樹最不喜歡自己的人生被這樣輕易地決定。

現在，媽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會讓直樹覺得被控製，而不是被愛。在那段歲月裡，媽媽也在不斷地成長和反思，和家人磨合。

紀子慈愛地拉過琴子的手：“怎麼會早呢？我和你叔叔結婚的時候，才19歲哦……你們高中畢業也就差不多了。”

“媽，你喝醉了。”

紀子將話鋒轉到直樹身上：“哥哥這次做得好哦……不過，要是聽媽媽的話，早點乖乖地把心意告訴琴子不是更好嗎？我就說嘛，琴子和哥哥很登對……一定會是很好的太太……”

“要是哥哥以後繼承了爸爸的公司，琴子也會是很好的賢內助的……對吧，爸爸。”或許是因為醉意，紀子越說越遠。

“先聲明，我會和琴子交往，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心意。絕對不是因為媽媽的安排。”

直樹知道，是媽媽把琴子住在家裡的消息宣揚出去，學校裡才慢慢演變出那麼多流言，也是媽媽故意把琴子的作業本放進了他的書包，想讓他和琴子在學校有更多交集。

直樹決定跟媽媽說清楚，他道：“我知道為了撮合我和琴子，媽媽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這些都是多餘的安排。”

“我和琴子怎麼樣是兩個人的事情。戀愛是這樣，其他的事也是。所以，媽媽，請你尊重我的想法和選擇，不要隨意安排我的人生。”

直樹這番話說得明明說得很平緩，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紀子怔住了，第一次有種感覺，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

琴子打著圓場：“入江君的意思是，他對自己的將來有自己的打算。阿姨不用太操心。入江君這麼優秀，肯定有自己的夢想，將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是嗎？……這樣啊……”

紀子回到房間，重樹半躺在床上看報紙。

他注意到紀子情緒不太對：“怎麼了？媽媽剛才不是很為琴子和直樹的事情感到開心嗎？”

紀子道：“爸爸，我是不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重樹放下手中的報紙：“怎麼會？媽媽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心血，是最棒的妻子，也是最棒的媽媽哦。”

紀子說：“我覺得，直樹看起來裝了很多心事，直到今天，我才察覺到他好像長大了……也許，我們應該找個時間跟他好好談談心。”

重樹點點頭：“媽媽說得很對，就聽媽媽的吧。我們的兒子早晚會有長大的一天，或許，媽媽也要學會放手。”

紀子依舊皺著眉頭。

他握住紀子的手：“你這樣煩惱，我會跟著傷心的哦。”

說罷，爸爸捂著心臟，表情搞怪，逗她開心：“哦喲哦喲，心臟有點痛呢……”

紀子一下子被逗笑了：“真是的……”

幫忙收拾完廚房，琴子燒了一壺水。

她抬眼看見走來的直樹：“啊，入江君，還沒睡嗎？”

“你不也沒睡？”直樹手上拿著她的習題冊：“這個，還給你。”

琴子接過：“怎麼在入江君這裡？……”

“誰知道呢。”

她翻了翻內容——果然一道題也沒做，喃喃道：“……看來今晚又得熬夜了。為什麼偏偏又找到了……”

翻到扉頁，琴子看見了入江君寫下的“一年F班相原琴子”。

一種莫名的喜悅之感湧上心頭，酥酥麻麻的。琴子抿了抿唇。

“呐，入江君。”

“嗯。”

琴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會努力改變的，成為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琴子在心裡默默發誓：一定會努力成為最配得上你的那個人。

直樹溫柔地看著琴子，目光仿若窗外銀白的月色那般柔和透澈。

“所以，請你絕對不要喜歡上其他人哦。”琴子緊緊扣著書本：“隻要像現在這樣……眼裡隻有我一個人……就好了。”

直樹露出淡淡的笑容：“什麼都不用變。保持原狀就好了，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隻會看著你。”

……

灶上的燒水壺發出“嗤嗤嗤”尖銳的鳴叫聲。

直樹輕輕敲了一下還傻站在原地的琴子的額頭：“水開了。”

“哦哦……”琴子放下習題冊，連忙關上火，將燒水壺從灶上提了下來。

“那個，入江君。”琴子想到一件事，一邊將熱水注入常用的大茶壺裡，一邊開口：“今天吃飯的時候，你很不開心嗎？因為阿姨那樣說……”

直樹答道：“我隻是不喜歡什麼事被彆人安排的感覺。”

琴子道：“我明白。可是……”她有些猶豫。

“我態度太強勢，嚇到你了嗎？”

“當然不是。”琴子解釋道：“當時大家都在，入江君說得太直接，阿姨心裡好像有點受傷。”

“或許，入江君可以找個機會跟叔叔阿姨單獨談談。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的想法，一定會很支持你的。”

“入江君以前應該很少和叔叔阿姨表達自己真正的想法吧？他們不知道入江君想要什麼，所以，不管是什麼，都難免會把自己覺得最適合的推薦給你。這是因為叔叔阿姨很愛入江君嘛。入江被這樣的家人所愛著，是很讓人羨慕的。”

廚房的收尾工作已經做好了，琴子解下圍裙。

見直樹沒說話，琴子輕聲問道：“你在聽嗎？入江君？”

“我在聽。”直樹隻是沒想到，琴子在高一的時候就有這樣的覺悟。

直樹和琴子一起走上了二樓。

分開的時候，直樹對她說：“晚安。琴子。”

“晚安，入江君。”琴子笑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