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月麵對著裡帳,明知道琅嬅來了,也不起身問安。
茉心親自搬了椅子來道:“皇後娘娘恕罪,咱們娘娘自打醒來之後,就不愛理人。”
琅嬅看著小幾上已然冷掉的藥,歎息道:“也不肯喝藥嗎?”
一句話招得茉心眼淚都下來了:“原來娘娘還肯喝幾口,後來聽說皇上一次都沒來過,也就不喝了。”
茉心話未說完,背身朝裡的晞月掙紮著撐起身體來,淒笑道:“皇後娘娘貴腳踏賤地,臣妾有失遠迎。”
茉心忙替晞月在身後墊了鵝羽墊子,又給她披上了厚厚的外裳,琅嬅見晞月憔悴枯槁,簡直如冬日裡的一脈枯竹,輕輕一觸就會被碰斷。“你就這麼不想活了?”
晞月喘著氣,整個人嵌在重重簾幃中,單薄得就如一抹影子,仿佛連那披在肩上的外裳都承受不住似的,“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連給自己報仇都做不到!可笑我這坐胎藥喝了一碗又一碗,從前還能以一句緣分未到來安慰自己,卻不想我竟是沒了生育之機。”
琅嬅笑了一笑,“你不想活了,覺著自己真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我這個皇後當的又何嘗不是?”
安慰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最直接有效的一種就是告訴彆人你比她還慘就行了。
你從此以後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沒事兒,我比你還慘,我連報之厚望的嫡子都失去了。
琅嬅望著她,淡然含笑:“經此一事,我倒是活得越來越通透了。彆人越想讓我哭,我就偏要笑!眼下我奈何不得,我不信以後都奈何不得!”
晞月緊緊地攥著胸口稀皺的錦衫,厲聲道:“好好好!我爭了半輩子,爭恩寵,爭名位,如今,我就想爭一口氣!”她的眼裡露出狠戾的光芒,如嗜血的母獸,“這輩子我最盼著一個自己的孩子,誰要斷了我的念頭,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茉心,將藥端過來!”
回到長春宮,雪柳跟著琅嬅進了暖閣,取出一個暗花紋美人像小瓷缽,她用無名指蘸了一點清涼膏替琅嬅輕輕揉著,琅嬅輕輕籲了口氣:“事情都處理乾淨首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