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晴睜開眼睛時,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鬨鐘,下午1:35。
不遠處晨晨蹲在地上,正在清點胡亂堆疊在牆角的箱子。
昨晚趙晴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弄乾淨身體直接爬進被窩裡,哪裡有功夫去處理從樓下搬來的東西。
晨晨拎著一串用繩子綁好醃製的香腸,舉得高高地給趙晴看,“姐姐,我奶奶醃的香腸。”趙晴不知道她從哪裡分辨出來這是她奶奶親手醃製過的,她認為自家醃製的香腸外形都大同小異。
晨晨指著每節香腸中間的結,又點了點頂端,認真道,“這些結都是和我奶奶親自打得,我認得。”
將香腸放進箱子裡,晨晨又掏出用保鮮膜包裹住的叫花雞,對著發蒙的趙晴說道,“這是16樓黃奶奶家的,黃奶奶最擅長做叫花雞了,入口酥爛肥嫩,可好吃了。下雪前黃奶奶還特意送了一隻給我和奶奶吃。她們經常在廣場那邊跳舞聊天。”
趙晴抿著唇,沒說話,晨晨的聲音中帶出一絲哭腔,扒拉著紙箱子,手指顫抖地拿出個大包子,“這是7樓方阿姨家的,方阿姨兒子小明哥哥喜歡吃大肉包子,肉餡要足足的,麵皮還要薄,他們家裡各種餡都會包些 ,方阿姨怕他拿錯了,會在大肉包子尖兒點上胡蘿卜汁。”
末日下的世界是殘酷的,晨晨她隻在家隔著五六十米的樓距,看到外麵的慘像,沒親身經曆過,但當熟悉的人,熟悉的東西出現在自己麵前。
她似承受不住打擊一樣,淚水滾落,顫抖著身體無聲抽泣。
趙晴麵色依舊平淡,沒有起身去安慰她,趙晴掀開身上的兩層棉被,穿上兔毛加絨包跟家居棉拖鞋,一邊走一邊問,“蒸香腸吃嗎?”
“吃”晨晨抹了抹眼淚,腦袋重重點了一下,趙晴擔心她用力過猛,腦袋瓜子不下心掉了,揉了揉她頭發,“吃完,跟我下樓看看去,我們去找些能燒的能用的回來。”
吃飽喝足後,兩人穿戴整齊,趙晴打開手電筒帶著小姑娘慢慢往樓下走。
趙晴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見過太陽了,外麵的天空一直陰沉,雲層堆積在空中,晦澀到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
昏暗的樓道空氣更是沉悶,有種窒息喘不過氣氣來的感覺。
與隔著望遠鏡觀看到的慘況不同,直麵12棟樓裡居民家裡的情景,會更加直觀讓小孩子成長起來。
趙晴想讓她儘快適應末世後的世界。末日前人們遵守著製定的法律、規則、秩序,被道德底線約束著,當條條框框消失時,人們內心壓抑的瘋狂貪婪陰暗會隨著天災的到來飆漲。
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自哀自怨,痛不欲生又如何,想生存下去,唯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適應末世下的規則。
十六樓黃奶奶家裡已是麵目全非,牆上是煙熏火燎的痕跡,黑漆漆的,客廳裡的火盆被人踢翻,煙灰撒得到處都是,腳踩上去,落下一層淺淺的腳印。木質家具缺胳膊瘸腿的歪歪斜斜倒在地上,櫥櫃的大門不見蹤影。
七樓方阿姨家裡情況更加糟糕,封門窗的木條被人撬下,刺骨的冷風從窗戶湧了進來,吹得兩人四肢發冷 。家具潮濕發黴,席夢思沙發被掀翻在地,櫃子上的擺設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照片牆上的一家合影都蒙著一層死氣,衣櫃裡隻剩下夏天的衣物,被人隨意地扔在地上。
趙晴眼裡情緒沒有絲毫波動,晨晨心裡不舒服,但是她不知道如何發泄,隻能低垂著腦袋,那雙清亮透徹的大眼睛蒙著水汽,趙晴摸著她腦袋瓜兒,“彆哭,現在外麵溫度零下四十五度,你眼淚滾下來,沒一會兒就結冰了,小臉蛋還想不想要了。”
“姐姐,我不怕。”晨晨眨了眨眼睛,用力將要流露出的淚花兒憋回去,神色激動起來,“姐姐,我們回去吧。回去拿斧頭,把黃奶奶家二樓衣櫃劈了,拿回家當柴火燒。”
“好”
死去的人總是要給活人讓路的。
取暖的東西誰會嫌多,當然是多多益善。
接下來的日子,趙晴帶著晨晨從16樓往下挨家挨戶搜尋可以用的東西,不放過一塊邊邊角角,潮濕的木質家具看成差不多大小,放在壁爐旁烘烤,除去濕氣再碼到房間裡備用。
秦冉和蕭磊也加入了這支搜刮隊伍。
12棟其他幾名幸存者從一樓開始往上收刮物資。
童紅梅手腳利索地在抽屜裡翻翻撿撿,嫌棄將黑絲襪卷成一團隨手丟了,這玩意有什麼用,不保暖不說,拿回家去燒,還有股味道。
“哎!老公你用些力氣砍成不,中午一碗方便麵一個荷包蛋沒少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