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年,調查兵團回城的號角吹響時,女人正在內地最繁華的紅燈區梳妝打扮,黑色的卷發如海藻般垂在臉側,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了一層陰影,她坐在鏡前,仔細地為自己畫著眉。
門吱丫一聲被打開,她的小姐妹靠著門欄打趣她,“喲,伊芙麗,又在等你的心上人了。”
她沒反駁,應聲放下了眉筆。鏡中的她眉眼如畫,黑發黑瞳,她天生有著一副好皮相,隻可惜沒有為她帶來好運。
小姐妹見她不答覺得無趣,轉身便走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住在隔壁屋的姐妹已經來了客人,這裡的隔音並不好,曖昧荒唐的聲音漸漸傳到了她這裡,她歎了口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牆上的時鐘。
以往,他在回牆後,會先等待兵團的團長發號施令,配合兵團的工作,然後第一時間會回自己的宿舍洗漱,然後開始寫這次壁外調查的報告——寫報告是他最討厭的工作。
寫完後,他就會來她這裡,那時候往往已經淩晨一點了。
可是今天……
女人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淩晨三點了。
就連隔壁那些刺耳的喘息聲都漸漸平息了下去。
她沒有灰心,依舊坐在梳妝台前等待著。隻是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紅唇微啟。
她臉上的妝容依舊豔麗好看,可是她突然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不知道什麼時候,細紋慢慢爬上了她的眼睛,然後在時間的幫助下紮根蔓延。
再過幾天她就滿30歲了。她已經不再年輕了。
就在這樣的惶恐下,身後的門被慢慢推開了。
進來的男人身上還帶著淩厲的寒風。他關上門,看向了伊芙麗,嗓音微啞,“抱歉,這次回牆的事務繁雜。”
屋內昏暗的燈光灑過男人鋒利的棱角,一雙灰藍色的死魚眼總是帶著些戾氣。
哪怕第一眼就讓人感覺到凶狠,可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看的男人。
伊芙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的慌張就一掃而光,她著急地走到他身邊,不顧他身上還散發著寒氣,伸手抱住了他。
等從他的懷裡抬起頭時,她的眼睛已經波光粼粼,白皙的指尖輕鬆地解開了他軍裝上的扣子,“我……我洗過澡了……”
之後的事情水到渠成,男人攔腰將她抱起放到床上,伊芙麗微微抬腰,等著男人做好防範措施。
“利威……利威爾”
她動情地喊他的名字。這個時候的男人雙眼通紅,隱藏在他身體裡的暴虐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她仰頭尖叫,神智散成了滿天星,她卻依然儘力地抱著男人的後背,像一場不肯放手的纏綿
這不是一場溫柔的性/愛,卻依然讓她回味許久。
等她回過神時,男人已經洗好了澡,穿上了來時的軍裝站在床邊,隻剩她一人渾身濕汗,躺在被褥裡。
他和往常一樣,將錢放在床頭櫃上,伊芙麗看見了,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經曆了長時間的性/愛,她全身都酸痛不已,卻固執地仰頭看著男人,“利威爾,我……”
話裡漸漸帶了些哽咽,像是想解釋什麼,又像是帶著些許愧疚。
利威爾垂著眼睛看著她,沒有打斷也沒有催促,這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耐心時刻,靜靜地等著她講完。
可是最後伊芙麗什麼也沒說出口,緩緩鬆開了手,將臉埋進了枕頭裡。
利威爾依舊如往常麵無表情,卻還是抬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長發,“休息吧,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再走。”
說完,他便在床邊坐了下來。
和伊芙麗不同,一場性/愛沒有給他留下疲憊的神色,反而讓他身上的戾氣減少了許多。伊芙麗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他看了眼女人的睡顏。
窗外開始有清晨的光線灑進屋裡,照亮了空氣中渾濁的灰塵。又過了會兒,利威爾站起了身。
他剛準備走人時,門外傳來了輕微的窸窣聲,這讓他警惕地皺起了眉。
已經淩晨五點了,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調查兵團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側耳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一時間空氣裡隻剩下伊芙麗沉睡的呼吸聲,門外的來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陣遠去的腳步聲響起。
利威爾為了不吵醒伊芙麗,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然後跟著門外的腳印追了上去。
這個偷偷摸摸的人跑得很急,似乎很怕被追上,可對於利威爾來說還是輕鬆找到了他的蹤跡。是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整個人都隱藏在鬥篷帽子的陰影下,看不清臉。
利威爾追上他時,他似乎還想掙紮,利威爾便一個掃腿讓他狼狽地跪在地上,雙手反剪在身後,一把拽下了他黑色的鬥篷。
鬥篷下露出了一張俏麗的臉。
出乎利威爾的意料,這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皮膚透著病態的白,淡漠乾淨的眉眼讓她顯得和紅燈區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被他攔下時女人開始猛烈地咳嗽,她黑色的卷發散在空中,跪在地上回頭扭著腦袋,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正瞪著她身後禁錮著她的利威爾。
唯有一點讓利威爾感到違和,那就是那雙黑色的瞳仁眼角泛著紅,這讓她看起來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天剛亮的淩晨,這個女人鬼鬼祟祟地坐在伊芙麗的門口,似乎隻是為了哭一場。
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事情了。利威爾心想。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僵持不下時,還是利威爾先開了口,“名字?”
聽到這兩個字,女人眼角的紅更明顯了一些,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可她咬了咬下嘴唇,雙手又用力掙紮了一下,確定利威爾不肯放開她後隻得作罷,隻能繼續瞪著利威爾,“關你什麼事。”
惡狠狠的眼神,惡狠狠的語氣,配上那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讓她顯得更古怪了些。
“淩晨在內地大街上鬼鬼祟祟,光這一點就足夠把你交給憲兵團了。”
女人憤憤地緊咬著下嘴唇,看向利威爾的眼神更凶了一些。
“我再問最後一次,名字?”
憲兵團的威脅似乎起了作用,女人終於垂下了視線,不甘心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莉莉,莉莉·加西亞。”
這個名字再次讓利威爾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