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利威爾明顯僵硬了一下。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這隻還不到他手掌一半大的小手緊緊牽住了他的小拇指。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利威爾心頭一軟，讓他私心回握住了小男孩。

等走到小男孩家門外的草垛旁，利威爾才停下了腳步。

他拍了拍小男孩的頭頂，和以往的無數一樣囑咐道，“回家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她生氣。

“媽媽身體不好，你要照顧她。天氣轉涼，要督促她多穿衣。

“她睡覺老是忘記關窗戶，吹了冷風容易發燒，你每天睡前一定要檢查一遍。

“換季的時候她容易過敏，所以你在換季前一定要檢查一遍家裡有沒有備上足夠的藥物。

“……”

利威爾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話語間到底有多不舍，小男孩也沒嫌他囉嗦，認真地點頭，一一記在心裡。

“你自己也是，要多吃飯多喝牛奶，要像媽媽那樣長高才行。”

男孩抬頭，那雙熟悉的黑色眼睛就這麼望進利威爾的心裡，“叔叔，這次還是不能告訴媽媽，我遇到你的事嗎？”

利威爾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不能告訴媽媽，她會傷心的。”他將男孩手裡的短刀塞進了男孩的褲袋子裡，“這個也要藏好，彆被她發現了。”

“那你呢？叔叔，你下次什麼時候來找我？”

每次分彆時，他都會這麼問。

利威爾每次給出的答案是一樣的，“等你聽到歸城的號角聲響起，不出意外第二天我就會來找你。” 他握住了男孩的小手，“如果號角響起後7天內我都沒有來，就不要再等我了，這意味著我以後也不會來了。”

小男孩心裡想問，為什麼不會來了，為什麼不再來找他了。可是他太乖巧了，將這些疑惑都埋藏在心裡，一點也不像這個歲數的小孩子。

“好了，快回家吧。”利威爾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你要保護好媽媽。”

他就在草垛後麵，看著小男孩逐漸走遠，直到他走進了家門才收回了視線。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利威爾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在這裡的？”

埃爾文站在他身後，和他一樣注視著不遠處的小木屋。

天空下起了小雨，空氣中濕氣太重開始起霧了，霧氣遮蓋住了他灰藍色的眸子。

“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利威爾淡淡地回答，那隻小手牽著他的溫度還在掌心沒有散去，“你推翻貴族王政的計劃太過順利，一定是有人在內部配合你。除了莉莉，我想不出第二個人有理由幫你。”

雨水打濕了兩個人的軍裝，過了許久，埃爾文才沉聲問道，“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該過問。

“隻是，我聽莉莉偶爾提起過你。她沒有細說，可聽她的意思，在她幼時似乎見過你。

“利威爾，你真的不記得，你之前見過莉莉·加西亞這個人嗎？”

雨水聲滴答作響，沉默彌漫在空氣中多時。

利威爾額前的碎發早已被打濕，雨水順著發絲滑過他的眼角。

像是淚痕。

這次的沉默真的過了太久，久到埃爾文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聽到利威爾的聲音，

“怎麼可能忘記。”

在他的生命裡，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小女孩，瞪著明亮的雙眼執著地看著他，用小指勾著他的手，鄭重許諾，“利威爾，我會找到你的，我一定會找到你。

“等我找到你，你要娶我，你答應過我的。”

十年後，她確實找到了他。

隻是他沒做到。

他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