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看見銅鏡裡眼睛腫得好高,紅紅的,深深的歎口氣便沒精打采的往十四阿哥的房間走去。
十四阿哥正在洗漱,看到我進來就擱下嬤嬤,跑到我麵前,“嫣然,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我摸摸略微有些疼的眼皮,說:“沒什麼,早上起床的時候被辣椒辣的。”十四阿哥搖搖頭,低聲說了句什麼,又抬頭對我一笑,“嫣然,今兒個你教我背《出師表》。”邊說邊來拉我,我腦裡閃過德妃的臉和那日的話,掃視了四周的嬤嬤丫鬟,立即甩開他的手,“十四阿哥說錯了,你是奴婢的主子,十四阿哥想學什麼直接吩咐奴婢就可以了,談不上說教。”他定定的看我,沒再多說話……
也許做的真的很過分,以前我給十四阿哥念書都是和他坐在一起,時而大笑兩聲,輕鬆無比。今天……我從開始就都是唯唯諾諾的,心裡疏遠了許多,可是如果不這樣,我遲早會被燕心誣陷至死。
四阿哥坐在石凳上微眯著眼睛看前方的風景,想到昨天在他肩膀上埋頭痛苦,我掉頭就走……“嫣然!”他叫住我。我轉身行禮,“奴婢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他隨意擺擺手,叫我起來。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一句話也不說。好吧!你慢慢坐著,我先走,於是朝他一福,“四阿哥,奴婢還要回去伺候十四阿哥,就先告退了。”他也不看我,也沒說準不準,我沒心思和他繼續這麼耗下去,再彎了彎身子,就轉身離開。
“嫣然,你變了。”我止住腳步,“奴婢沒變,是四阿哥長大了。”他走到我麵前,用漆黑的眸子凝視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是多久以前?好像……很久了。我轉移目光,深吸一口氣,道:“嗬——其實不隻是我,我們都變了。”他嘴角噙起一絲冷笑,“不錯,但是你記住,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會得到。”
還有說下去的必要嗎?我越過他漠然前行。
正走著,一個眼生的宮女神秘兮兮的跑到我麵前,說:“嫣然,你要小心,我聽說燕心想要害你。”我蹙眉,問:“你如何知道?你是何人?”她笑了笑,“姐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妹妹雙兒。”雙兒?來不及細想,她又道:“我剛才過來給德妃娘娘送東西,聽到燕心和一個宮女說的,嫣然,多注意點。我還要回去當值,走了。”
那個自稱雙兒的宮女急急說完就跑了,待我理清了一些頭緒時,估計她都到爪哇國了……雙兒,我記得她,是以前在燕心手下救過的那個小宮女。她的話,雖然有些過於誇張,但依燕心的脾氣也未必不會做出什麼陰險之事。看來的確應該小心一點。
我看著高大的木門,卻始終沒有膽量去伸手推門。以前看過江湖小人喜歡使用毒藥,會不會門也被燕心塗了毒呢?然後我的手一摸,馬上就潰爛而死?想到這裡,我大罵自己一聲白癡,又把臉湊到離門僅有一寸的距離,使勁用鼻子嗅了嗅,木頭的清香味直鑽鼻孔……應該沒有毒。
我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推開了門,物裡的東西也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不過卻也不能掉以輕心,我做賊似的走進裡邊,又關好門,開始左看右看,這裡用腿踢一下,那裡用鼻子聞聞……就在我腰酸背痛的那一刻,我仍舊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難道是雙兒聽錯了?還是她想和我開個玩笑?不對……不對,她不像這種人,那為什麼我找不到呢?
隨意回頭,我的目光停在了那個地方——床!是,我還沒有檢查那裡!最近的心情緣故,我都懶得疊被子,就隨便鋪好,很方便,隻是不太好看,不過倒是藏東西的好地方。
“玲瓏,幫我個忙,把這送給燕心。”我提著食盒對正在繡花的玲瓏說,她放下手裡的活,接了過去問:“嫣然,這是何物?”我笑著說:“好玲瓏,你就彆問了,幫我送去就是了!”玲瓏奇怪的看我一眼,便出門了。
我坐在凳子上慢悠悠的喝茶,腦海裡不禁回想起那天的場景……我半信半疑地走到床邊,鼓足了勇氣,用滿是汗水的手“刷”的掀開了被子,我看到眼前的東西倒抽一口冷氣!隻見一條花花綠綠的三角頭型的毒蛇盤旋在粉紅色的絲綢上,時不時還吐出鮮紅的蛇信子,看著它們那些細細的鱗片井然有序的排列成“美麗”的圖案,我便覺得全身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咽了咽口水,神智清醒了一點後,我開始無比佩服自己沒有尖叫。小時候媽媽怕我在城市慣壞了,每到假期都會送我去農村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美其名曰:體驗生活。而蛇卻是最常見的了,隻是沒有這麼毒罷了。
在外麵找了一根棒子,那條蛇已經順著床沿爬到了地上,彎彎曲曲的“跳舞”,我頭皮發麻,雙腿不停打顫,這可是毒蛇,要被咬一口,可就萬劫不複了……想到這裡,我好像有了力氣般,冷靜的思考該如何對付它。
俗語雲:“打蛇打七寸”。可是……我困惑的看著這條蛇,它的七寸在哪裡呢?
“蛇的七寸,是蛇的心臟所在,一受到致命傷,也會必死無疑。”奶奶的話在腦海中劃過,我咬緊下唇,手裡的棍子狠狠的朝蛇打去……毒蛇痛苦的在地上蜿蜒扭轉,仿佛在掙紮,又仿佛在像我示威。我的心快跳到嗓子了,意識已經不大清醒,雙眼直直的看著它的每一個動作。一小會兒,它終於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我……把它打死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上前兩步細細的看了看,還是沒有動,真的死了吧!
與此同時,我再也支持不住,將棍棒“哐當”丟掉,重重的坐在地上。燕心這招的卻夠狠!要是雙兒沒有偷聽到她們說話,要是我沒有找到這條在我床上的蛇,要是我不曾知道如何將蛇打死,要是……我打了個寒戰,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我隨意瞟了一眼死去的毒蛇,又迅速將頭扭開。突然,我再次把頭轉向“死”蛇,隻見它的尾巴微不可見的動了動,分明是下一秒就要複活!
我的手心又開始冒汗,怎麼回事?它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複活?
從地上站起,小心翼翼的撿起被我丟掉的木棒,好在毒蛇隻是有點清醒,還未變得像以前那樣生龍活虎,是了,奶奶曾經說過:“七寸並不是每條蛇都一樣的,會因蛇的種類、大小而有所差異!”看來我打的是蛇的頸部,即蛇的三寸,打了以後蛇因為頭部缺血,所以會暫時昏死一段時間,不是真的死。
現在該怎麼做?冷汗從額頭滑下,我焦急的看著漸漸複蘇的毒蛇,一點辦法也沒有!鎮靜!一定要鎮靜!忽然我想起初中時候和同學去郊外,當時……當時,班上的男同學也是打了兩棍,他的第二棍打在何處?“嘶嘶……嘶嘶……”毒蛇吐信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再不打就來不急了!不管了,早死早投胎!
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木棍上,我重重砸下去……
和剛才一樣的表現,而我卻不敢怠慢,緊張地注視著它。又過了好一會兒,為了確定它是否已經命喪九泉了,我鼓足勇氣走到它那裡,用腳碰了碰,沒反應。我蹲下用手指戳戳它的皮膚,冰涼的感覺另我的大腦從渾濁的狀態清醒了一點,毒蛇的腹部略微有些凹,想必是我打的地方。看來,我又逃過一劫!
“嫣然,我回來了。”玲瓏的聲音把我從那天的驚心動魄中拉回,我平靜了下心情,笑問:“玲瓏,你幫我送給燕心了嗎?”玲瓏點點頭,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道:“嫣然,你給她的是什麼?”我眨眼,“你猜。反正是好東西。”“不會是好東西。”她想了想說,“嫣然你沒有看到燕心的樣子,她很是害怕食盒裡麵的東西,若是好的,又怎麼會這樣呢?”我忽然來了興致,“玲瓏,你倒是說說看燕心看到裡麵的東西是什麼樣的?”玲瓏一五一十的把燕心的種種表情告訴了我,驚恐、害怕、仇恨……
“嫣然,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裡麵到底是什麼了吧?”
我淺笑,“沒什麼,那裡麵隻是一盤味道鮮美的上好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