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我能感覺到那裡有東西在跳動,溫暖,虛弱,持續不斷的跳動。
“因為我的心臟,現在在你身上。”他笑了笑,聲音很輕,仿佛在對很遠的地方另一個人私語,“這樣,你就永遠不會忘記我,斐妮莎。”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母親的名字。
斐尼莎。
西西莉亞,你看,判斷一件事情如果不到最後一步,你永遠不知道它會是什麼樣子。我看見文森特帽簷下微笑的嘴唇,顯得非常滿意的樣子。他一直靠著岩石背麵站著,一隻手捂著胸口。這時一隻巨龍起飛,雙翼引起巨大的氣流,他像個沒有放穩的木偶,被大風掀倒在地下。
鬆開的手下,劃開的胸腔裡,是一顆巨龍爪下搶救出來的。
殘破的。
漸漸停止跳動的心臟。
我伸手摸住自己胸口,感覺到了文森特的心臟,溫和的,虛弱的,持續不斷的跳動。
後來,我漸漸喜歡喝甜麥酒,喜歡聞春天田野裡每一種玫瑰花的味道,喜歡在人來人往的酒館裡,調戲倒酒的小姑娘。我知道這是文森特的愛好,因為我有他的心臟,通過血液繼承了他的一部分的精神和興趣。
文森特是個偏執狂。
他的白玫瑰並不能把一個成年男子變成女人,隻會讓你的嗓音變纖細,情緒變得不可控製,從外表上,接近他愛的女子。
我想,文森特偏執症已經病入膏肓。在他戀慕的女子死去之後,就一直在尋找替代品,能夠撫慰他被愛情創傷的心。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極端的人,最後付出自己的生命,和替代品在一起。
其實或許也可以這麼解釋。
文森特隻是實踐了年少時候對愛人情書裡的諾言,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她最重要的人,雖然那封情書藍眼睛的巫女可能永遠不會看。
或者他隻是對腐朽的丹頓失去信心,讓自己的生命和貴族統治曆史在同一天結束。
不管真相如何我都不得而知。
我所知道的僅僅是他帶著我養的小龍,找到了群龍之巔(龍類對於主人的感知遠遠超越人們對時間和距離的理解),在那裡他將他的心臟給了我寒冷麻木的身軀,把我自己那顆殘破,漸漸停止跳動的心臟安放在自己身上。
我永遠欠文森特一句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