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瑜又麻溜兒地坐回原位。
阿曼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用回鶻話對自家王子說:“丞相的兒子聽話得像一條狗!”
你禮貌嗎?!
葉庭瑜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一心扮演著一個聽不懂他們說話的小透明。
她可以用神明來嚇唬兩位公主,但阿爾斯蘭是可汗的長子,原書裡能與秦王抗衡的男二號,很難確保他會不會相信那套說辭。
萬一暴露了她會講回鶻話,那不僅是自己……連葉淮都說不清了。
阿爾斯蘭不置可否:“聽話的狗會嚇到公主嗎?你讓這小子坐本王子麵前來,本王子要看看他是否對公主不敬了。”
不敬阿依慕和瑪依莎是小事,但那兩個丫頭身後是回鶻,若連楚國丞相之子都絲毫不將回鶻放在眼裡,那他就明白楚帝對互通貿易之事的態度了。
“大王子您明明是最早學會漢話的人,為何要裝作聽不懂?事事都要讓屬下翻譯一遍?”阿曼覺得奇怪,這樣傳來傳去的不麻煩嗎?
阿爾斯蘭涼涼暼他一眼:“本王子難道事事都要回應楚國人?不想搭理他們那就當做聽不懂便可。”
阿曼了然,原來大王子是因為不想理楚國人,所以才裝作聽不懂漢人的話。
他清了清嗓子讓葉庭瑜坐到阿爾斯蘭麵前,然後儘職儘責地候在一旁充當“翻譯”。
葉庭瑜暗自腹誹,這不純純無效翻譯嗎?
她和回鶻王子都能聽懂對方的話,然後還要裝作不懂的樣子靠這個阿曼再重複一遍。
有時候真的覺得人生挺累的……
馬車一路緩緩前行,車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街邊時常傳來攤販的吆喝聲,繁華的楚國京城與回鶻北庭截然不同。
阿爾斯蘭沉吟片刻,審視著葉庭瑜緩緩開口。
“你覺得回鶻如何?”
葉庭瑜:?
“回鶻勇士驍勇善戰,自然是極好的。”她不懂大王子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吹捧一下總不會有錯。
“可是回鶻的子民卻並不安樂,北庭至今還有很多孩童每年因為缺水而亡。”阿爾斯蘭笑了,他說著便挑起車窗的一角,望向遠處的護城河接著道。
“楚國如此豐饒,這河水即便暴露在外也不會乾涸,甚至因為有雨水的滋潤而更加湍急。你說……回鶻若是能打下楚國,再把北庭遷來著京城,我們的子民是不是就不用再為貧瘠而發愁了?”
此話一出葉庭瑜就心涼半截。
果不其然,當阿曼翻譯完之後楚逸歸好似閒暇地笑道:“大王子想怎麼打楚國?”
這不是當著人家的麵要打人家臉嗎!
葉庭瑜十分不想被誤傷,出門前她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過不能出岔子的。
彆看三皇子溫柔隨和,他的武力值可深不可測!
萬一等會打起來……
阿爾斯蘭是回鶻王子,楚逸歸是楚帝的兒子,到頭來他倆都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隻有她葉庭瑜身份最低,最容易被陛下遷怒啊!
葉庭瑜靈機一動連忙擋在三皇子身前,賠笑著擺手。
“彆激動彆激動,缺水不是有坎兒井嗎!實在不行咱給它打到雪山腳下去!”
阿爾斯蘭詫異地盯著葉庭瑜,阿曼心領神會地問:“何為……坎兒井?”
這下輪到葉庭瑜茫然了:“就是、就是那個有好多豎井和暗渠的……你們沒見過嗎?可以引出地下水的那種。”
“回鶻戈壁何等乾旱,怎會引出地下水。”阿爾斯蘭收起笑容,輕蔑道。
又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楚國人根本不會懂回鶻的處境。
回鶻之大,足足有十六部。
這十六個部族分散在雪山草原、沙漠隔壁的各個角落,除去南庭的綠洲外,回鶻王室所在的北庭終年乾旱,如何能在沙礫般的土地下引出水?
若是真能引水,北庭每年也不會死那麼多人。
葉庭瑜沒想到回鶻人居然沒聽說過“坎兒井”,她以為這裡與她上一世家鄉的語言互通,曆史也該多少有些相似才對。
她猶豫著回答:“北庭雖然沒有水源,但隨處可見的雪山會融化積雪,雪水滲進地底,再建坎兒井方可引出──”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阿爾斯蘭狠狠抓住手臂:“你把這個『坎兒井』說清楚。”
葉庭瑜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恍惚間聞到了一抹清雅的木質香氣,楚逸歸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旁,正一根一根掰開回鶻王子攥緊的手指,輕飄飄道。
“馬車顛簸,大王子還是坐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