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年驚蟄春雨,林清怡將一把紙傘遮在了他奄奄一息的身上。
那年楚逸行還未封王,外祖禦史大夫掌握了西南叛臣通敵賣國的鐵證,叛臣為要挾外祖放手一搏,試圖綁架他以換取生機。
楚逸行出宮會友後被人追殺,他慌不擇路逃到了兵部尚書的後宅,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機會,身體卻因失血過多而倒在了一處假山下。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遇見了林清怡。
她踏著煙雨而來,衣袂飄逸如九天之上的仙子,發現渾身血汙的楚逸行後將傘遮在了他的身上,對著身邊的小丫鬟焦急道:“快去請母親來,這裡有個人受傷了……”
那個救他一命的姑娘,現在卻因彆的男人指責他?
楚逸行神情悲慟,林清怡垂眸輕聲道:“秦王殿下恐怕不知,下馬宴時因您追我出來,臣女差點背上了與人私會的罪名,若不是葉公子相救,清怡恐怕會為了林家的名聲選擇以死來證清白……”
“竟有此事?!”楚逸行眼眸一震,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連忙追問道:“是誰誣陷你?本王絕不會饒了他!”
林清怡搖搖頭:“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殿下追我出來是事實,臣女本就與葉公子定了親,他又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在清怡心中早就視他為恩人了。”
楚逸行心中滿是苦澀:“所以你就因他救了你才對他傾心嗎?”
那他呢?
當年林清怡救了他,他亦對林清怡一見鐘情,這難道錯了嗎?
林清怡不解地皺眉:“我視葉公子為恩人……為何會扯到傾心上?”
楚逸行愣住:“你不喜歡他?”
林清怡終歸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突然被人這樣問,一張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她聲音小得猶如蚊子叫,但在這寂靜的溫泉館中卻能被聽個清清楚楚。
“清怡隻將葉公子當恩人。”
楚逸行眉頭驟然舒展,剛才壓在心底的大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問得多唐突,一時間有些尷尬,捏著拳頭輕聲道。
“既然如此,是我錯怪了葉公子,他是林姑娘的恩人本王日後也不會再為難他。”楚逸行想了想又補充道“隻要他不逾矩。”
林清怡終於放下了心,感激地朝著秦王一禮,然後摸著發燙的臉離開了溫泉館。
葉庭瑜和楚逸歸走出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楚逸行目送心上人走後邁著大步來到他們二人麵前,葉庭瑜往三皇子身後挪了挪,小聲嘟囔:“他怎麼還在這啊……”
楚逸歸失笑,還不等他開口秦王就朝著葉庭瑜的方向作了一揖。
“先前本王對葉公子有所誤會,這一拜是感謝你在下馬宴中救了林姑娘,以後隻要你不逾矩本王便不會再為難你了。”
葉庭瑜睜大眼睛,猜到肯定是林清怡剛才說了什麼!
她忙忙碌碌幾個月都比不過女主說幾句話啊……
秦王的態度算是意外之喜,葉庭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反正她絕不可能對林清怡做什麼逾矩的事情,隻要避開這個雷區,她混吃等死的生活就指日可待了。
送走秦王已是正午,楚逸歸說他還要繼續陪阿爾斯蘭大王子視察貨物,葉庭瑜揮著小手與他告彆,借著養傷的由頭直接回屋睡覺去了。
這種舒心的日子一連過了好幾天,終於在臘月初時結束了作陪的差事。
臘月初三,阿爾斯蘭和楚逸歸擬定好了互通貿易的貨物名單,他們乘著馬車悠悠趕回了京城。
進京後葉庭瑜一頭紮進丞相府,把自己關進房間裡開始計劃如何跟回鶻保持友誼天長地久。期間肖氏來過一趟問了此次出行的情況,晚上葉淮也過來訊問了這些天的大小事宜。
得到了葉庭瑜肯定的回複後,葉丞相才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這些年葉庭瑜做事實在不著調,動不動就變成京中茶餘飯後的笑料,他現在已經不求兒子有大出息了,隻要彆鬨出什麼塌天大禍就行。
葉府各懷心思的人今夜睡了個好覺,隻是葉淮沒想到第二天他懸著的心就差不多死了。
翌日晌午。
躺在榻上的葉庭瑜再一次被桃梔叫醒,這次小丫頭謹記了自家主子的話,出口就是兩句重點。
“公子不好了!宮裡來人說陛下宣您覲見!”
“您得快著點,宮裡好像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