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雲泠怔怔坐了好一會兒。
一想到冬冬受到的折磨和苦楚,她什麼計劃籌謀都忘了,隻恨不能立刻親手戮之。
她不知道太子謝玨當初親手殺了繼後,又將七皇子藥死在監牢裡,報完仇之後是怎樣的心情。
卻知外麵都說他殺母弑弟,殘忍至極。彈劾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他都不放在眼裡。
若是一年前,連她自己也不敢信,有朝一日她敢親手殺人。
可她不後悔。
燈火通明,燈芯在燈油中安穩燃燒。
她已親手報了仇,了結了這麼久以來壓在心上的重擔,師父如冬也可安息了。
以後她不再受威脅。
泥濘之路終於到了儘頭,得見光明。
可至親之人一個個也離她遠去。心裡空蕩蕩的,無處著落,不知歸處。
看著自己已經洗乾淨的手,在燈燭下微微顫抖。
她終於報仇了。
聽到如冬死訊之後那些早已經僵硬,麻木,緊繃的神經一點點跳動,好像終於開始意識到冬冬已經死去的事實。
如冬俏皮地叫她姐姐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堵塞的心臟開始抽疼,雲泠捂著臉,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
尚宮局事多,除此之在,雲泠還要負責後宮內務,每日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王大德的乾爹李有福第二日就得知自己乾兒子身死的消息,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現在太子不在宮中也奈她不得,是以選擇隱而不發。
所以她周圍暫時很平靜。
冬日來的很快,京城下了一場又一場的雪,紅磚綠瓦都被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
確定了下個月出宮宮女的名單,把燕蘭的名字添了進去。如此便也堵住了明錦的嘴。雲泠接著又要去愉妃宮中一趟,送新製的冬衣。
這本不需要她去的,愉妃點名要她親自去。
琉璃宮外愉妃的貼身宮女早就侯著了,見到雲泠立即迎了上來,“雲姑姑來了,娘娘在宮中等著您呢。”
愉妃也曾是靖寧帝的寵妃,住的琉璃宮自然是華貴萬分。
一進去,一個身著寶藍色縷金百蝶長裙配白狐裘的少女像隻快樂的乳雁歡快地朝她奔過來,“雲泠,好多天沒見到你啦。”
雲泠朝著少女行禮,“長樂公主。”
很快便被扶起,謝錦嘉笑道,“這宮裡煩悶無趣,連禦花園也沒什麼好看的。倒是雲姑姑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眼睛又往雲泠臉上掃了掃,笑眯眯的。
她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不管是人還是物件。眼前的女官就長得極得她的眼,春水一般明婉的眼,看一眼軟得能陷進去似的。雪膚瓊鼻,唇不點而朱,美得晃眼。
雖是正五品的女官,也沒比她大兩歲。
看著雲泠身上古板的女官服皺了皺眉,“就是這衣服沉悶無趣得緊,你怎麼還天天穿著!左右太子哥哥不在,就該穿點鮮豔的才是。”
愉妃這才笑著出聲阻止,“好了,嘉兒,不許胡鬨。”
雲泠也笑了笑,“奴婢習慣了,”
說著將新製的冬衣呈上。
愉妃身邊的宮人接過,又端過一份重賞,愉妃接過親自遞給雲泠,“今兒天冷,雲姑姑受累了。”
雲泠道不辛苦,接下賞賜也沒多熱切,寒暄幾句便帶著身後的宮人離開。
琉璃宮內。
愉妃身邊的嬤嬤看著雲泠離開的背影憂心道:“看著年輕,卻是個不好拉攏的。”
愉妃歎氣,“她深受太子器重寵愛,要什麼沒有,還是個有城府的。”
“沒有城府如何在短時間內接掌後宮,將六局打理得井井有條,實在不可小覷。”
嬤嬤又道:“公主最近為了打探蕭大人的消息,與她走得很近,老奴當心公主的名聲……”
“無妨,我兒若是真的能拿下蕭祁白,過程曲折些也無妨。”
“娘娘,那可是公主的名聲!”
“本宮如今也顧不得這些了。”
……
剛出了門,身後就有人追了出來。五公主拉長聲音叫住她,“等等我,還想和你說說話,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呢。”
雲泠停下腳步,“公主還有事?”
“有啊,”謝錦嘉嘟了嘟嘴,神情鬱悶,“你知不知道謝——六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謝玨不受寵,謝錦嘉年紀小和三皇子比較親近,被宮人一帶,之前對著這個哥哥也不甚恭敬,一時差點沒改過口。
所以謝玨當了儲君後,愉妃心裡也是不安,對雲泠這個太子心腹也是多有拉攏之意。
雲泠何嘗不知愉妃心思。
突然聽五公主竟問起謝玨,雲泠一時也覺得意外。
然後這五公主下一秒便道,“祁白哥哥都離開京城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