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句句直指要害。
雖然她沒有故意殺人,可叫大家看到打洗手間的血跡,地上那一團團的頭發,她在廠裡好容易博來的賢惠名聲也要完蛋了呀。
她跑的飛快,趙公安緊隨其後。
不過剛跑到樓梯口,迎麵碰上個男孩,懷裡抱著半夏。
秦秀見之大喜,一個踉蹌,伸手來抱:“半夏回來啦!”又說:“媽媽錯了,媽媽不該罵你的,來,媽媽抱抱,好不好?”
趙公安也止步,身後一大群人更是齊刷刷的止步。
單元門口擠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半夏身上。
特漂亮的小女孩,眼睛又圓又大,剛從鄉下來,兩頰泛著微微的紅,可這紅並不土氣,反而讓這孩子顯得比彆人更活潑。
她被放到了樓梯上,茫然的看著所有人。
但她臉上乾乾淨淨,沒有傷痕。
當然,秦秀不傻,打孩子不會打在顯眼的地方嘛。
一瞬間所有人猶豫了,這孩子外表看起來,不像被虐待過的呀。
怕不是顧法典那小混蛋故意唬人的吧。
“半夏,媽媽沒打你,就輕輕拍了兩巴掌,對不對?媽媽錯了,寶貝,快來媽媽抱。”秦秀說著就要上前。
但趙公安可不好糊弄,一把拉住了她:“同誌你彆動,我要單獨問孩子話。”
“好好好,我不動。半夏呀,好好跟公安阿姨說話,媽媽沒打你,媽媽明天還會帶你去吃肯德基,完了咱們逛公園,晚上媽媽還會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呀?”
人不動,她的嘴巴可不會閒著。
孩子嘛,你哄一哄,她能不聽媽媽的話?
隻要半夏聽她的,半路跳出來管閒事的顧法典就是個拉耗子的狗。
他純屬多管閒事。
趙公安也伸手了:“寶貝,到阿姨這兒來,阿姨有話問你,好不好?”
麵前全是人。
女孩眼神迷茫的看著秦秀,下意識瑟縮。
目光再落到趙公安身上,這可是公安,戴著大簷帽的,她也怕。
突然,孩子的眸子裡有了光,她深吸一口氣,邁下一節台階。
人群中再一聲驚呼:“這孩子身上好多紗布!”
剛去衛生所包紮過,孩子身上滿是紗布,而空蕩蕩的襯衣,一晃就看出來了。
她再下一級,秦秀以為孩子來找她了,滿心歡喜要抱,誰知孩子突然連下兩台,越過了她。
畢竟小孩,樓梯又太高,趙公安以為她要找自己,怕她摔著,連忙伸手去接。
但行動看似緩慢的孩子卻靈巧的躲過了她,然後就那麼一撲。
趙公安哎吆一聲:還有四個台階呢,她不得摔滾下去?
當然,半夏雖然踩空了,可並沒有摔跤。
因為哥哥就在樓梯下麵,她朝他撲過去,他心有靈犀,立刻伸手接住了她。
撲到哥哥懷裡,半夏才覺得自己安全了。
她緊緊揪著哥哥的衣服,泣不成聲:“哥哥,帶我走,我不要回家!”
小小的女孩,她一字一頓:“哥哥,我會做飯洗碗,我給你當保姆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秦秀驚呆了,趙公安也驚呆了。
就連圍觀的群眾們也驚呆了。
顧法典,成績差,愛打架,爹不養,媽不要的狗東西。
半夏怎麼會那麼信任他的?
但最吃驚的還是顧法典。
說大了是虐待,說小了也不過是大人打孩子。
母親離開時他懂了一個道理,大人的思維裡麵沒有尊重孩子,和孩子的自由意誌。
而人性中有一條是:孩子在幼年,會無條件深愛父母,哪怕他們被虐待,傷害,依舊會義無反顧的去愛。
所以在操場上看到半夏被打,又聽小夥伴說她在家天天挨打,他就忍不住插手,多管閒事了。
但他傾向於這件事的走向是:秦秀哄一哄,半夏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跟媽媽和好,回家。
哪有孩子會不愛媽媽的呢?
顧法典甚至悲觀的想,半夏還會繼續挨打的,但她會慢慢習慣被打被罵,習慣家庭暴力,在被虐待中成長,最終長大,或者死去!
所以他討厭秦秀,於是捉弄她,看她出醜,洋相百出,可他沒想深入管這件事。
但半夏居然沒有做媽媽的應聲蟲,而是選擇了他?
剛才,把半夏送到衛生院後,顧法典去了趟位於廠門外的,秦秀娘家媽開的勞保店,還打聽到了一些讓他覺得疑惑的事。
既然小女孩如此的信任他,那這事他就有必要繼續管下去。
他說:“秦阿姨,請問半夏是你生的嗎?哪年哪月,你在哪兒生的?”
趙公安掏出小本子,鋼筆開蓋,甩甩墨水,也要記錄。
秦秀有點緊張,磕磕巴巴說:“她是91年6月生的,四歲了,怎麼啦?”
大家覺得差不多,半夏看起來也就四歲。
可顧法典立刻說:“案子破了,這孩子壓根就不是秦秀生的,公安同誌您看,這是秦秀91年5月上首都旅遊時拍的紀念照,她看起來像是懷孕九月的樣子嗎?”
半夏說過,奶奶說她五歲,媽媽卻說她四歲。
剛才顧法典留了個心眼,去秦秀娘家開的鋪子時,看到玻璃櫃下壓了張照片,就給抽出來帶在身邊了。
果然,這成破案的關鍵了。
趙公安一看照片,頓時眉頭一皺:“女同誌,這孩子不是你生的,她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