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即一百張,合算下來是一文錢一張,跟其他東西相比,確實算是十分平價實惠了。
沈翠和店主交流的時候,穆二胖就站在門口沒敢動。
一開始是因為這家店鋪並不寬敞,怕擠著她娘。
後頭聽店主說這裡隨便一樣東西都值好多錢,他就越發縮著身子。
店主其實一開始也擔心穆二胖那樣的身形會碰掉自己的東西,所以和沈翠說話的時候會時不時看他一眼。
後頭見他一直沒動,自然發現了他的妥帖之處,送沈翠出去的時候還笑道:“夫人真有福氣,小公子年紀不大,卻是心思細膩,很是知道疼人。他日待小公子考取功名,夫人可有大福啦!”
說著話,店主就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正好幾個結伴同行的書生走過,邊走邊輕聲交流前一日看過的書。他們都穿著書生袍,那袍子的質地雖和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常穿的無甚區彆,但也不知道為何,穿在他們身上就是文質彬彬,很是出眾。
穆二胖見了不覺留流露出羨慕向往的神色。
店主見了,便笑著道:“小公子也是讀書人,那樣的書生袍,這街上也能做。隔壁店鋪就是我家熟人開的,夫人帶小公子報我的名號,還能便宜一些。”
穆二胖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不過很快他搖頭道:“不用了,我現在穿的這個也挺好。”
說著他有些赧然地掖了掖自己那厚實的大襖子。
出來好半天,自己也隻舍得給二胖買了一刀紙,沈翠就有些歉疚地同他道:“那咱們聽店主的去隔壁問問,正好馬上也換季了,做身新衣裳也使得。”
穆二胖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把她拉到一邊輕聲道:“娘,算了吧,這裡啥都貴。換季我穿去年的舊衣服就成。”
沈翠就道:“咱們就像剛剛那樣,問問價嘛。問問又不要銀錢。”
穆二胖這才點了頭。
母子倆便又去了隔壁的裁縫鋪子。
那鋪子比買文房四寶的鋪子還小上不少,隻一個老裁縫看顧店鋪。
沈翠和穆二胖雖然打扮的普通,但手上拿著隔壁的紙,且沈翠容色淡定,自有一股見慣了大世麵的淡定。
老裁縫便也不敢怠慢,笑著上前招呼道:“夫人和小公子看點啥?我們這裡有成衣,也可以定做。”
本來就是來打聽價格的,沈翠也不兜圈子,直接就道:“我家孩子想做一身過個把月能穿的春衫,隔壁店主推薦來的,不知道是什麼行情。”
老裁縫笑道:“那夫人也來的正是時候,若是急著要穿的,那就隻能買成衣了,如今倒是正好,可以現在量了小公子的尺寸,提前預定,等到開春了,正好能穿上。至於價格嘛,本錢很是公道。一件上好細棉布做的春衫也就是二三錢銀子。若是這位小公子做,那就是三錢左右。這價錢夫人隨便去這街上打聽,絕對公道。”
說著老裁縫又看了穆二胖一眼,雖沒明說,但意思也很明顯。穆二胖雖然還沒長成,個頭矮,但是胖啊,布匹在這時候也是硬通貨的一種,用的布多,可不就是和成人一樣的價格嗎?
這衣服加上前頭那刀紙,加起來可就要花去將近半兩銀子了,她手頭一共就五兩出頭,逛一趟就花出去十分之一。說是花錢如流水也不為過。
係統見縫插針地在她腦內說:【宿主何必浪費這個錢呢?你看你好好做支線任務,剛開始裁條帕子、縫個荷包的,升上了初級裁縫,就可以自己動手裁衣服了。宿主用係統的針線布匹做出來的衣服,還附帶增益效果,可比這個實惠多了。】
係統的話雖然誘惑性極強,但從零級升上初級先做十次小東西,預估三百購物點成本。
沈翠購物點還是負數呢,自然是訥訥不敢言。
穆二胖看她娘沒一下子答應,就立刻說:“娘,其實我真不是很喜歡這種,我就穿家常的衣服挺好。”
“算了,就做一身吧。”沈翠最後一錘定音,“反正你年年長個頭,去年的穿不上了,就做一身好的,今年春秋天就不再做新的了。”
老裁縫笑著幫腔說:“是啊,我們店用的料子好,耐穿的很,我再給小公子做寬鬆一些,便是穿上兩三年都使得!”
看穆二胖還要猶豫,沈翠已經爽快地把銀錢給了,讓老裁縫給穆二胖量體。
穆二胖還一個勁兒說不要不要,說自己有衣服,躲著裁縫手裡的量尺,
沈翠想著自己在這兒,這孩子是不肯收了,就道:“娘有些口渴,去街對麵買碗茶喝,你弄好了就出來找我。”
穆二胖看她把銀錢都給了,且還要躲出去,就換了說法道:“那這樣,我把壓歲錢全都給娘好不好?”
壓歲錢的傳統由來已久,但這個時候小孩的壓歲錢並不很多,一般也就是三五文錢,鄭氏那樣疼他的,一次就給十文錢。
原身儘管摳搜成性,卻也知道這是孩子壓命的錢,不能動,就一直讓他自己收著。
從前的穆二胖炕都懶得下了,自然也懶得花銀錢,攢到現在十年了,也攢了幾百文了。
“行。那就是你給自己做新衣裳了。”沈翠目光柔軟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後來老裁縫又接著問她有沒有什麼旁的要求,當然了,他們這裡是隻管做衣服,可做不來刺繡的活計,但具體顏色和樣式卻是根據客人的要求來的。
沈翠擺擺手,笑道:“您隻管問他就成,他自己出的銀錢,他自己做主。”
說著沈翠怕穆二胖又反悔,便去了街對麵的茶攤等他。
穆二胖這下是真不好再反口了,乖乖讓裁縫量了尺寸,又嘴甜的說:“裁縫爺爺,麻煩您多舍一些布頭,給我做再寬大一點,我要穿好多好多年的。我會記著您的好。”
老裁縫在這書院街開了許久的店,迎來送往的客人並不在少數。
但都知道讀書人清貴,書生的態度大多都是有些倨傲的,即便是最貧家的出身,也鮮少這般和他們這樣的手藝人親近的。
他老邁的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真心的笑,答應道:“好,老頭子就多舍你一些料子,這單不賺你什麼銀錢。”
當然其實這也是客套話,說是不賺,不過是少賺一些而已。
穆二胖聽了卻道:“那……那還是不用了,按著您想的做就成。您裁布製衣是手藝活,辛苦費眼,不能不賺的。”
這下子是真把那老裁縫哄笑了。
他們二人說著話,便又有新的客人進了來。
先進來的年輕書生約莫十六七歲,衣著華貴非常,他側身打了簾子進來,手中還拽著一人的胳膊,邊邁進店鋪邊道:“我都說了你那袍子不能再補了,馬上就是縣試,總不好穿這樣的衣服去參加。貴重的我知道你定然不肯收,就還在老葛頭這裡做身家常普通的,銀錢我先墊付,等你手頭寬鬆了再給我便是。”
被他拉著的那人推辭道:“我知道衛兄是一番好意,但考試考的是學識,也不是穿著。補丁疊補丁又何妨?”
說著話,兩人就進到了店裡。
穆二胖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