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怎麼會有人這般得造物垂青,聲也動人,眼也動人,竟是無一處不生動的,秀眉瓊鼻櫻桃口,在她瑩白如玉的臉龐上,彙成一種叫人驚歎的美。
他垂了眼眸,儘量控製著自己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不至於失禮的盯著人瞧,“是我拾到了,在鋪中等了兩日未能再遇見姑娘,不敢唐突造次,東西收在家中書房,姑娘可否在此稍候,我去取來原物奉還。”
柳漁把他的反應儘收眼中。
一個荷包亦不敢隨身攜帶,當真是個端方君子,隻可惜,遇上她這麼個居心不良的。
可她不這麼做能怎樣呢,還像前世一樣坐等著柳家人把她賣了嗎?
她急切的需要攀附住什麼,而君子,顯然是極好的選擇。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她在心中唾棄自己的卑鄙,麵上卻是嫣然一笑,微一欠身,道:“多謝公子了,那我便在此等候,有勞公子走一趟。”
“好。”他微笑應下,看了眼不遠處的茶室,有心想讓她進去坐等,又擔心牽扯太多損她清譽,終未敢開口。
“姑娘稍待,我兩刻鐘內一定回來。”
等柳漁點頭,欠身退後兩步,這才轉身匆匆離去。
說是兩刻鐘,實則一刻鐘過半他就折返了回來,氣息微重,從袖袋裡取出那隻在他那裡收藏了幾日的荷包。“讓姑娘久候了。”
少年的手生得極好,手背寬闊,指節修長。
柳漁知道,就是現在,可她心跳有些快,哪怕學了再多,真正的實踐這也還是頭一遭。
而這裡也不是留仙閣,她不是奚明月,站在她麵前的更不是什麼尋芳客。
可命運並不曾給她更多選擇,能如這世間千千萬萬尋常女子一樣,矜持端莊等一份姻緣到來。
柳漁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荷包,纖細指尖似不經意觸了那麼一下。
指尖一麻,他驚詫抬眼,她纖細瑩白的手便似被燙著了一般收了回來。
這一回不需用到從前習來的任何技巧,一抹薄紅便爬上了腮頰,而後騰的一下暈染開來,紅若流霞。
柳漁抬眼看他,又極快的垂了眼簾。 “對不住,我……” 囁嚅著,後邊的話說不下去,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連那荷包也不敢再要了,一咬唇腳步倉惶走了。
陸承驍怔在了當場,那股麻意彙成一股細流,從指尖直衝向心臟,讓他有片刻失神,再抬眼時,那身影已匆匆轉過街角不見了。
街角處一高一矮兩個少年走過來,兩人且走且回望,矮的那個一腳踩在高個腳背上,撞到了一處才雙雙回過神來。
轉頭看見茶室外站著的陸承驍,兩人臉上都是一喜,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林懷庚一過來,先就照著陸承驍肩頭擊了一拳,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要不是劉璋昨天在縣裡碰到你,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剛回來沒兩天。”陸承驍還有些神思不屬,他不動聲色把捏著荷包那隻手背到了身後,目光下意識落在了柳漁離去的方向。
劉璋留意到他神色,隨著他目光看了過去,下一瞬恍悟, “承驍你也看到剛才走過去的姑娘了是吧?很漂亮的那個。”
陸承驍一時還真不知怎麼接這話,含糊地點了點頭。
劉璋眼睛亮了,“是很漂亮吧,奇怪,是咱們鎮的嗎?竟從來沒見過。”
陸承驍神色一動,“你們也不認得嗎?”
劉璋搖頭,“不認得。”
兀自嘀咕:“那樣的容貌,沒道理聲名不顯啊。”
倆人齊齊看向林懷庚。
林懷庚也搖頭,不太確定的道:“是不是誰家親戚?”
陸承驍背在身後的手一緊,他不敢想,若她不是長豐鎮人氏,隻是來訪親友的,那今日這一彆,以後還能遇見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隻是生起,心底就是一陣空落。
“你們在茶室等我。”
他扔下一這麼一句話,轉身就朝柳漁離開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