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走馬觀花一般打了照麵,這輩子也算是相識了。又坐了一會,趙氏看看時辰,便叫人去抱川哥兒來。
川哥兒已經三歲了。折綰其實記不得他幼時的模樣,隻知曉他長大後性子清冷,跟他的父親一般,是個寡言少語之人。
她對他的心思費得最多,又是從小養到大的,所以總希望他能對她好些。可最後也沒能得到他幾句暖心暖肺的話。
趙氏抱著川哥兒對她肅言道:“你年歲雖小,但為人妻,為人母,便需要穩重和懂事。你這不堪大任的性子……也需要改改,否則,我難以將川哥兒放心交給你。”
折綰便恍惚想起上輩子趙氏也是這麼說了一通。新婚第二天,她當著眾人的麵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得呢?怎麼做的呢?
折綰想不起來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做。
她站起來,輕聲道:“自當儘責。隻我還年幼,望母親幫我。”
趙氏詫異一瞬,卻眉頭鬆了鬆,“那就先養在我這裡,等以後跟你熟悉了再送過去。”
折綰點了點頭,又坐了下去。
其實上輩子,她也沒有成功將川哥兒在今日就抱回去養。她當時不懂事,因嫡母和唐媽媽一直在教她嫁過來就是幫著養育川哥兒的,還說要儘快將孩子帶回去養,所以今日趙氏一說,她猶豫了一瞬,就蠢笨的接了口,說可以接回去,便又被趙氏刺了一通,丟了臉麵。
折綰緩緩的舒出一口氣,端起茶杯慢吞吞喝茶。趙氏抱著川哥兒一高興,便叫他們散了。
折綰沒有跟其他人交談,隻帶著素膳等人回去。
她如今住的院子叫蒼雲閣,名字是刕鶴春取的,但院子裡麵卻種著許多嫡姐喜歡的薔薇花。
屋子裡麵的擺件也是嫡姐喜歡的,即便是屋主人換了新,但她的東西還全部都留著。
折綰對嫡姐和她的東西都沒有什麼怨言。相反,她還是很喜歡嫡姐的。
嫡姐長得很漂亮,也很心善。年幼的時候,她也見過嫡姐幾次,次次都能從嫡姐那裡得到一些吃食,還曾得過她的教導。
彆人對她好一點,折綰都能記很久,恨不得立馬報答。她是願意報答嫡姐的。嫡姐的兒子,嫡姐的物件,她都儘心儘責的去護著。
所以屋子裡麵這些東西,這輩子她也不準備換。
但她想添置一些自己喜歡的擺件。
她叫素膳來,“咱們在折家喜歡的那套汝窯茶杯帶來了吧?我記得帶來了的。”
素膳點頭,“在嫁妝裡麵呢。”
折綰便叫她拿出來。素膳低頭小聲說,“姑娘……不,大少夫人,嫁妝鑰匙在唐媽媽那裡。”
折綰:“那你叫唐媽媽來。”
結果素膳還沒出去,唐媽媽便自己來了。她皺眉道:“少夫人,老奴說句不中聽的,您今日可是做錯了,你應該爭取將川哥兒帶回來養的。”
折綰瞧著她一副自傲的模樣好笑,又自嘲的笑了笑,不與她多說,“確實不中聽,便彆說了。”
她伸出手,“我的嫁妝鑰匙呢?”
唐媽媽半晌沒回過神來。
她詫異的看著折綰,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皺眉道:“少夫人變了。”
折綰覺得自己沒變。她做事情還是瞻前顧後,還是不夠聰慧。但是,她很感謝過去十五年裡,不斷試著變好,不斷努力掙紮,即便膽小怯弱但依舊勤勤懇懇學著做事的自己。
這讓她至少在奴仆的麵前,絲毫不懼怕。
她甚至知曉怎麼設局讓唐媽媽在半年裡就去莊子裡麵。
這個發現,讓她覺得窗外的薔薇花又美了幾分。她一字一頓的道:“我要開箱籠取東西,你要攔著嗎?”
唐媽媽微怔,礙於主仆之分,將鑰匙拿了出來。
折綰:“你去忙吧,我帶著素膳去取就好。”
她快步朝門外走去。
素膳跟著一路走,隻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不敢置信,“姑娘,唐媽媽剛剛是被你欺負了嗎?”
折綰笑起來:“我沒有欺負她,我是主子,她是奴仆,即便是母親派來的,也是奴仆,我讓她做事情,何談欺負呢?再者說,她還是折家的奴仆,若是由她插手英國公府的事情,來遣使我做這做那,那這府裡到底是英國公府,還是母親的折府?”
她上輩子就是沒想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直被欺負。
她把鑰匙遞給素膳,“以後咱們的東西隻有你能管。”
素膳呆呆的,“啊?那要是唐媽媽搶怎麼辦?”
折綰手指頭點在她的額頭上,“呆子,那你就來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素膳便喃喃道了一句,“姑娘,你變得好霸道,奴婢好喜歡。”
原來霸道一點是這般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