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無官無職,也沒什麼機會見著聖上,可辦法總比困難多,隻要肯動腦子,肯定能讓聖上看到他的絕妙想法!
王守仁對於自己離家出走跑去邊關遊曆一點都不後悔,反而還有種“老爹雖然考上了狀元卻根本不懂兒子”的感慨。
王老爺子瞥見自家大孫那表情,哪會不懂他在想什麼。他平時寵愛大孫子,這會兒卻不含糊,諄諄教誨道:“你這門親事可是從小定下的,姻親結的是兩姓之好,你可莫要把它結成仇了。”
官場是最講人脈的地方,一般來說同鄉和同鄉會自成一黨,畢竟是鄉裡鄉親,不幫自己人幫誰去?
比如王家出身餘姚,王華這個狀元就是老鄉兼好友謝遷錄取的。
謝遷自己也是個狀元,同時還是朝中最有前途的餘姚人,算是餘姚關係網上的頂尖人物。
王守仁的未來嶽丈諸讓也是餘姚人,乃是江西布政使司參議,從四品的官兒,比王華的品秩要高。
有了這段姻緣,王守仁以後也算是餘姚關係網上的一員了,對他日後的仕途多有助益!
老丈人嘛,哪有不盼著女婿好的?
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互幫互助,良性循環,子孫無憂!
王守仁才十七歲,最不耐煩聽這些大道理,很敷衍地應道:“我曉得的。”他邊說邊把文哥兒抱回來逗著玩。見文哥兒仿佛很認真地分辨他們在說什麼,王守仁奇道,“你們瞧瞧,我總覺得文哥兒聽得懂我們講話。”
王老爺子道:“丁點大的小娃娃,哪聽得懂這些?便是聽得懂,也是記不住的,你這般聰慧伶俐不也記不得你四五歲前的事。”
文哥兒聽到他祖父說“聽得懂也是記不住的”,頓時感覺心裡被紮了一箭。
說得沒錯,他大部分時候都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根本不存在!
想想也是,王家開掛出了王華這麼個狀元,又出了王守仁這麼個“王聖人”,其他家庭成員泯然眾人也很正常。
不攀不比,快樂成長!
王華下衙回來,聽說爺孫幾個都在,沒換衣裳就徑直過去坐下聊起天來。
文哥兒好奇地瞧向王華,目光所及是王華常服上的補子。
說是常服,其實也是官服的一種,官員們在衙門裡辦公就穿這個,再配上烏紗帽和官靴就齊活了。
常服會用不同顏色、不同補子來區分品階,文哥兒不記得具體是怎麼劃分的。
想想大官的官袍應該大紅大紫,而他爹的官袍是青色的,可見他爹的官不是很大。狀元也得從基層乾起,真是不容易!
文哥兒開始專心研究起他爹官袍上那塊方方正正的補子。
上頭繡的是一隻鳥。
那鳥長得還挺抽象。
反正他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鳥。
看來隻有官場老手,才能做到看鳥識人。
官場不易混!
王華沒注意到小兒子在認真觀鳥,他剛收到未來親家的回信,說是雙方籌備籌備,等到六七月的時候便可以讓兩個小的成婚了。
考慮到王華和諸讓都不能擅離職守,所以到時候就讓王守仁去江西成親,婚後且留在那邊小住一年半載,好好聽聽嶽父教誨再回餘姚讀書備考。
都說能醫不自醫,養兒育女大抵也是這樣。
王華縱有狀元之才,對上王守仁這個兒子也覺得棘手得很,所以他生出了天下父母都會有的想法:兒女不懂事,成個親就好了。
成親好,成親妙,成親是讓劣子劣女洗心革麵的靈丹妙藥!
實在不行,把人弄去他嶽丈家,來個眼不見為淨也不錯!
算算日子,兒子現在啟程回餘姚運聘禮到江西去,差不多就到婚期了。剩下的諸讓那邊自會安排妥當,王華什麼都不用操心,出個兒子就好,省事!
王老爺子聽了王華這安排,也覺得不錯。他點頭說道:“既然你走不開,那我便跟著走一趟,也算是出去散散心。”
王華有點憂心:“您身體吃得消嗎?”
王老爺子橫他一眼,說道:“我身體好得很,這點路途不算什麼。”
文哥兒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王守仁的婚事,一開始還能打起精神仔細分辨他們在講什麼,沒多久就感覺陣陣困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重。
半睡半醒間,文哥兒感覺臉上又被戳了兩下,他哥的聲音朦朦朧朧地飄進了他睡夢裡來:“這小子還真的不哭不鬨,到哪都能睡著……”
文哥兒小眉頭皺起。
他吧嗒兩下嘴。
有點想咬人。
可惜沒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