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是相對於他自己來說的,在大人眼裡他還是每天都把大半光陰睡了過去。
文哥兒看了眼自己四十出頭的爹,覺得他爹不算顯老,這一點很不錯,以後他說不準也能當個帥大叔!
文哥兒好奇地伸手去抓王華的長須,感覺自己滿月那會見過的幾個明朝成年男性都留著差不多的胡子。
他們是統一找人修的胡,還是自學成才自己修的?他們要是開始禿頭的話,胡子是不是也要跟著禿?那豈不是戴帽子也藏不住禿相,偶爾還要被人誤認為是太監?太殘忍了!
文哥兒費勁地揪住王華幾根胡子,卯足勁想試著拔一拔。
發現兒子拔胡意圖的王華:“…………”
很好,看起來這也不是個省心兒子,什麼乖巧聽話完全是假象。
文哥兒的主食換了,陸續也可以吃點彆的嘗嘗味兒。
趙氏他們都挺小心,沒給他吃可能會噎著的食物,真就是隻給他舔一舔、提前嘗嘗人間五味。
對此,文哥兒已經很滿足了。他吃飽喝足,長得也快,很順利地掌握了翻身技巧,每天在榻上滾來滾去,消磨漫長而炎熱的夏日。
見文哥兒滾得這麼起勁,趙氏和奶娘也沒拘著他,隻是看顧得更為仔細,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床去。
這擔心不是憑空生出來的,前些天他二哥過來陪弟弟玩耍,見弟弟在那滾來滾去,覺得很有趣,也跟著滾了幾圈表示“哥哥跟你玩兒”。
接著他二哥就啪嘰一聲——
摔地上去。
兩三歲的小孩兒摔得多,都習慣了,不用彆人上前扶,自己就一骨碌爬了起來。不過對上趴在床沿的幼弟那“你是傻子嗎”的表情,儉哥兒臉蛋兒一紅,當場落荒而逃。
有儉哥兒犯傻的先例在,趙氏她們可不就是分外小心嗎?
每天還要把他二哥的光榮曆史翻出來鞭屍:“彆翻到外麵來知道不?瞧瞧儉哥兒……”
相信要是後頭還有弟弟妹妹,這事兒還是會被扒拉出來當反麵教材。
慘,實在是慘。
儉哥兒遭了這樣大的打擊,好些天沒再過來玩,文哥兒感覺清靜了許多。
這些天他也從趙氏和奶娘那兒得知,儉哥兒乃是側室楊氏所生,也就是說王家三個娃都不是同一個媽生的,這罪惡的封建社會啊!
文哥兒在心裡感慨了一番,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熟練地翻了個身,轉頭看去,就瞧見他爹從外頭回來了。
王華在趙氏的伺候下換好衣裳擦了把臉。已經是夏末秋初,天氣開始轉涼,官袍底下得開始增加衣物,大夥的袍服都裁得挺寬敞,偷偷在裡頭穿上秋衣秋褲也沒人曉得。
文哥兒仔細瞅了好幾眼,想研究一下明朝的秋衣秋褲長啥樣,結果就瞧見他爹臉色不是特彆好。
趙氏也發現了王華臉色不對,上前柔聲問道:“夫君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嗎?”
王華伸手把支起耳朵聽他們夫妻對話的文哥兒撈起來瞧了瞧,才一臉無奈地說道:“還不是守仁那小子,成個親都不省心!”
文哥兒一聽到王守仁的名字,立刻來了精神,想聽聽他哥這位傳說中的牛逼大佬又有什麼傳奇經曆。
這一聽之下,他才曉得他哥比他想象中更牛逼。
他哥新婚燕爾,跑出門溜達了一圈,溜達到一個叫鐵柱宮的道觀。
當時他哥瞅見個一老道士在那打坐,好奇地跑過去討教一番,兩個人聊著聊著還現場實踐起來。
沒想到王守仁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那什麼導引之法也是一點就通,當場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玄妙境界。
他與老道士當時宛如玩起了“誰先動誰輸”的遊戲,杵在那兒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相對打坐,齊齊坐到第二天都沒人認輸!
直至嶽父諸讓派出來的人找到鐵柱宮,王守仁才走出那種神奇的“坐忘”狀態!
諸讓找到人後就給王華寫了封信,信的主要內容是“你看看你兒子都乾了啥事”。
這事兒確實很值得寫信告上一狀。
新婚的女兒哭著跑過來說女婿不見了,諸讓能不急嗎?
這女婿還是自己選的,可讓諸讓愁得揪掉了幾根胡子。
好在諸讓算是江西省廳二把手(之一),能夠第一時間廣派人手出去找人,要不然王守仁也不知要“坐忘”到幾時!
閒著沒事跑去和老道士比坐忘都沒輸,他哥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