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長相不似大將軍粗獷,也未繼承端容郡主的雍容華貴,反倒有些淡雅如霧,棱角分明的臉上淡漠異常,好像什麼都不放在眼裡,這一點倒與端容郡主如出一轍。
以前長姐常常提起衛小郎君,將其描述得如何俊美絕倫,如何才智雙全,她起初不信,後來因緣巧合下見了一回,才明白長姐所言不虛。
她那時候起就覺得人中龍鳳的衛小郎君與蘭情蕙性的長姐是天生一對,即使天意弄人讓她替嫁,她仍舊認為長姐才是他的良配。
事實也好似如此,她用了三年證明,她與衛淩確不合適。
哪裡都不合適。
一屋子人都朝她望過來,宋奾行至中央給端容郡主見了禮,“母親。”
端容郡主淡淡應了聲,宋奾轉向衛淩,在他身側的空位坐下,挺直了身子一動不動。
他們是夫妻,在外人看來本應就是同行並肩、最親密無間的關係,而她是他的妻,應當是端莊的、是知書達理的。
此刻宋奾臉上平靜無波,未理會衛淩投過來的不明眼光,待餘光瞄見他轉過頭後心底才鬆口氣。
既已做了決定,那他要怎樣、端容郡主要怎樣都與她無關了,她隻要在這段時日不犯錯,然後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離開就成。
銀安堂自宋奾進門後就安靜下來,陳箬率先打破沉默,問:“弟妹身子可好些了?”
宋奾昏了一日這事不大不小,當時醒過來挽翠隻與她說陳箬派了人過來問詢,其他再沒提,她也識趣地沒問。
宋奾與陳箬平常因著管家的雜事還算相熟,陳箬待她不錯,並無過多苛責,宋奾有不懂的也耐心教授,是個儘職儘責的當家兒媳。
“謝大嫂關心,已經無礙了。”宋奾淺笑,回應。
而餘光裡衛淩又轉過頭來,看著她不言一語。
宋奾微微有些不適,側過臉避開。
從她進門,他看了她兩回,甚是奇怪。
她方才特地回屋換了乾淨的衣裳,讓挽翠梳了發,確保一切無虞後才出的門,又是哪裡不對?
剛進門時不懂事,衣裳穿得明豔了些被數落,話語沒收著被嫌棄,就連走路都能被嘲,好像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錯的。
後來自然學會許多,現在的宋奾已是將軍府合格的二夫人,外人再挑不出來差錯。
探究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宋奾受不住,回望過去,她又沒做錯什麼,何需怕他。
刹那間目光相觸,宋奾沒避開,望進那幽冷的眼眸裡,一如既往,什麼都看不到。
而衛淩一片鎮靜,而後視線往上抬,眼角挑了挑。
宋奾雙手順著他的目光摸到額角薄薄一層紗布,這才明白他為何那樣看著自己,敢情這個傷還丟他麵了不成?
也是,一個大活人誰會無緣無故摔倒,這要傳出去說不得還落下一個將軍府二夫人體弱多病的名聲。
衛小郎君多傲氣啊,有這樣一個夫人讓他為難了。
宋奾幾不可察扯了唇角,轉回頭乖乖聽其他人說話。
摔跤一事已輕輕揭過,端容郡主朝衛淩問:“過些日子便是你外祖母生辰,域川可備好壽禮了?”
衛淩應話:“備下了。”
端容郡主又問:“鈺君呢?”
衛鈺君撇了撇嘴,“外祖母口味太挑剔了,我去年送的鬆鶴延年圖她好像不喜歡,今年實在是不知道該送什麼了。”
“鈺君隻要用了心意,外祖母怎麼的都會歡喜的。”陳箬笑著勸慰。
“是這個理。”
“嗯,知道了。”衛鈺君應付了一句,轉頭問衛淩:“二哥,你這回出城到底去哪了,怎麼去了一月?”
衛淩並無官職在身,可卻經常忙得不見人,一月裡宋奾能見上他兩三回就算不錯了。
她以前尚且好奇,問過那麼一兩句,可他那時候都隻是冷著臉讓她不要多問,她便也漸漸學著不去打聽他的行蹤,反正都是無益。
而此刻衛淩顯然也沒想回答親妹妹的提問,視線從宋奾身上緩緩移開,道:“你功課都完成了?”
衛鈺君因著慧華長公主的緣故,自小便跟著皇子公主們在錦書房學習,每日也都其固定的功課要完成。
衛淩突然發問,衛鈺君扭捏著答不出話來。
“看來錦書房課業是十分輕鬆了,讓鈺君那般有時間整日在外頭瞎混。”衛淩說這話時一點沒給麵子,衛鈺君臉“刷”一下紅了。
衛鈺君自然知道衛淩意有所指,剛想問他為什麼會知道,轉眼瞥見宋奾低著頭,於是指著宋奾氣呼呼說:“是二嫂與你告的狀對不對!我就知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