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立馬跟著起身:“娘,我幫你。”
“幫什麼幫?自個安生坐下歇息!他們難道還想叫你一個出嫁的女兒回家給他們做飯吃?他錢家但凡要一點臉都做不出這種事!”趙素芬冷笑,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眼角還紅著,整個人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乾練,走到院裡裡直接衝著兩個繼子的屋子吼道:“一群賤懶皮子大白日縮在屋裡作甚?你們是瞎了還是瘸了要老娘伺候你們吃喝拉撒不成!個眼裡沒活兒的東西,不想吃飯了要當天上的老神仙就一個個在屋裡給我縮著一輩子彆出門!”
錢廚子和大兒子好不容易送走看熱鬨的鄰居,父子倆正坐在堂屋裡說話,聽見趙素芬罵人,錢廚子正想吼回去,結果她罵完就進了灶房,鍋碗瓢盆砸得劈裡啪啦作響,竟是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體麵。
錢大郎皺眉道:“這番模樣又是要鬨哪般,家裡真是片刻不得消停。”平日裡他是不敢這麼說繼母的,可今時不同往日,眼下他爹對這個敢指著他鼻子罵的婆娘也有了意見。
他覺得此刻正是上眼藥的時候,卻不想錢廚子看了眼他們兩家緊閉的屋門,皺眉不滿道:“她今日這般發瘋難道不是你們倆兄弟的婆娘招惹的?我看她話沒說錯,在家裡不做事那就不要吃飯了,我們錢家可不養閒人!”
錢大郎臉色微變,爹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們大房是吃白飯的閒人?
他們站的位置正好對著錢大郎和孫氏的屋子,此時,屋裡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響。錢廚子突然想到之前院子裡鬨得這般厲害,大房的屋門一直緊閉,最後連衛大虎這個外人都出來了,那屋子裡也沒個人出來瞧一眼,都躲著看熱鬨。
他這個大兒子從頭到尾都在家,卻直到最後一刻才出麵……
錢廚子想到家中活計全是趙素芬這個當婆婆的一手操持,老二媳婦好歹會同老二一起忙活地裡的活計,隻有大兒媳整日待在家中不做事,就愛縮在屋子裡躲懶,衣裳不見洗,飯不不見做,家中自從桃花出嫁後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乾淨。
想到此,錢廚子突然扭頭四下張望,拾起靠放在屋簷下的笤帚便朝錢大郎身上招呼:“我打死你們這些個懶貨,都不做事了,都縮在屋裡躲懶是吧?行!從今日起,家裡不做事的人統統沒飯吃!我錢家養不起一個閒人!”
錢大郎被打得滿院子亂竄,他兒子都這麼大了,他還被自己老子追著打,錢大郎平日裡最要臉麵,哪裡受得了,是火燒屁股般橫衝直撞跑進屋子,拾起之前孫氏打兒子的棍子,啪啪就往孫氏身上招呼:“我讓你躲懶讓你躲懶,光吃不做的懶婆娘,我娶你回來當祖宗供著的?趕緊給我滾去灶房燒火,日後不做事就沒得飯食吃!”
孫氏哪裡是站著挨打的性子,她當姑娘時便要強慣了,嫁過來隻有她打錢大郎的份,哪有錢大郎對她使棍子的時候?她大叫一聲撲過去和錢大郎打成一團,伸手在他身上一通抓撓,邊打邊威脅:“錢大郎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明日就回娘家叫我幾個哥哥來收拾你!”
錢大郎被自個婆娘威脅,他麵皮受不住發燙,似乎隻有棍子落在她身上才能找回麵子:“你嫁給我錢大郎就是我錢家的媳婦,漢子收拾婆娘天經地義,你在家啥活兒都不乾,這般懶惰的婆娘,你便是回娘家說,嶽父嶽母也得說我打得好,不信你試試!”
孫氏見他真敢打自己,氣瘋了,不要命般和他扭打在一起。
桃花聽見那間屋子裡的動靜,悄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衛大虎,有些難堪地垂下腦袋,輕聲道:“還不知日後得如何鬨,娘日子過得太憋屈了。”
眼下無論如何鬨,隻要錢廚子活著一天,這個家就散不了。狗子如今年歲還小,娘是萬萬不可能離開錢家的,既然日子還要往下過,許多事情便隻能這般將就糊塗著,可不憋屈嗎。
桃花心裡明白,因為明白,所以更不得勁兒了。
衛大虎伸手順了順她後背,哄小娃子似的:“桃花放心,若錢家人想欺負嶽母和狗子,我定不會坐視不管。”
桃花看了他許久,輕輕點頭。
衛大虎見她仍舊悶悶不樂,伸手抓住她的手,保證道:“沒哄你。”
桃花反手握住,她緊緊地攥著他粗大的指節,像攥著救命稻草般,抓著不放。
今日便是鬨得再凶,也是錢家的“家務事”,她在錢家當姑娘時說不上話,如今出嫁了,更沒有她說話的地兒。
衛大虎能在錢廚子要動手打娘時攔住,無論是他身為女婿的身份,還是單純的隻是因為他這個人,起碼,桃花看得明白,錢家人有些怵他。
怵便好,怕的就是不怵,她的話不頂事,衛大虎頂事就行。
他答應的,他會給娘和狗子撐腰,他不哄她。
她相信他不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