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這樣,那她男人總不至於這麼薄情寡性吧?”
兩人在異國他鄉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當初又是自由戀愛,多少也應該有些感情基礎,妻子因病亡故,就算娶新人,怎麼著也得緩個兩三年吧?
吾翠芝冷哼一聲,“誰知道呢,院裡麵風言風語的,說是俄語係的小華,華秋吟,這麼多年沒結婚就是當初一頭陷進去至今出不來。沈原來和華處過對象,隻不過這段感情隨著沈出國,後來不了了之了。沈去美國轉頭就認識了新人,隻有華還死心眼,這麼多年一直沒結婚,把自己賭氣成了老姑娘。沈家覺得耽誤人家,心懷愧疚,便把人安排到俄語係教書去了。隻不過我聽說沈家老太太似乎對她也不算太滿意,可能嫌棄人家年紀大,三十好幾了不好生養。這華秋吟,這回也算是求仁得仁,現在沈死了老婆,就看他倆能不能舊情複燃,後麵怎麼發展了。據說今天下午她還上沈家幫忙了,彆人看見她和沈說上話了。”
段汁桃不知怎麼的,忽然為那個美麗而早逝的女人徹底悲哀起來。
她走了,說句難聽的,屍首都還沒涼透,婆婆就起了壞心要找個新人取代她,不僅丈夫要變成彆人的,就連孩子也將成為彆人的便宜孩子。
生前活的再光彩尊貴,死後卻被人這麼糟蹋,而這種悲劇的根源,探其究竟,竟是——婚姻。
段汁桃不禁毛骨悚然,在心底開始假設:如果女人一輩子不結婚,是不是就不用受這種侮辱,結婚對一個女人來說到底值不值當。
但一回頭,兒子長挑的背影在屋內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修長,照映得屋子頂梁似乎都變矮了。而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是由她創造,當初也切切實實地在她的肚子裡生根發芽而後瓜熟蒂落過。
她想起當時接生婆對她說要剪開母子連接的臍帶,那一刻,初為人母的她是多麼不舍。
段汁桃認命地想:為了孩子還有什麼值當不值當,難不成做個單身漢,沒男人在肚子裡撒種,自己能憑空生出孩子來?
夜裡段汁桃鋪好床躺下,便和單琮容複述了一遍從吾翠芝那聽來的這些消息。
她心裡有很多的感慨想說,卻又不知怎麼組織語言,一麵為短命的女人惋惜,一麵為年輕女孩將來的命運而擔憂,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然而耳畔傳來的不是丈夫同樣的同情,卻是他漸漸放鬆張揚的鼾聲。
段汁桃掖過被角往自己身上一搭,憤懣地把身子一扭,留個腚對著他,心想: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