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也沒什麼,這家屬院裡住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一多,就難免有磕碰齟齬。
隻不過沈歲進很快就辨認出了爭吵聲裡的那個女聲,這聲音她可太熟悉了,不是華秋吟還能是誰。
就連單星回都拉過她的袖子,提醒道:“是那條蚯蚓!”
“蚯蚓……”大概說的就是華秋吟的吧,秋吟,蚯蚓,她怎麼沒想到呢?
沈歲進第一次對單星回露出大為讚同的讚賞表情,雙手一擊,叫好道:“對,蚯蚓!”
兩人一時也不急著回家了,倒想聽聽華秋吟和那個男的到底都說些什麼,便躲在牆角後麵豎耳恭聽。
那個男人氣急敗壞大罵道:“上趕著的婊/子,就知道在這能逮到你!”
這可嚇壞了沈歲進,她從出生開始還沒聽過這麼肮臟下流罵人的話,不由一張小臉煞白了幾分。
單星回給了她一個示意淡定的眼神,他在鄉下聽村民們互相罵街可比這精彩多了,這種小兒科壓根隻能算個前菜。
隻聽華秋吟寸步不讓反駁道:“說誰是婊/子呢?我是婊/子,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嫖/客?!當初要不是你使了那麼齷齪的手段,我能和你有什麼瓜葛?你要是再到我跟前糾纏,我就去公安局報案,叫你徹底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氣得齜牙咧嘴,震顫道:“你跟我好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現在老情人回來,就開始嫌棄我,想一腳把我給踹了,有這麼好的事嗎,華秋吟?”
華秋吟麵露譏諷,冷笑道:“馮四調,我看你是徹底瘋了,好好的清閒衙門待膩了,想挪個地兒,換口牢飯嘗嘗。”
之所以叫他馮四調,是嘲諷他都快退休的年紀,才在體製內混到最低級的四級調研員,虛處級。就這,都還是單位可憐他這麼多年,一直勉強算是無功無過又沒得到晉升,才在年初開會的時候提議提拔的。
華秋吟實在想不通,上天為什麼要讓這個惡心的男人來糾纏自己,就因為一次學校和教育局的飯局上,她喝醉了酒,而馮曉才這個又禿又老的男人占了自己的便宜,之後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徹底賴上了自己。
馮曉才四十五歲的時候,被前妻嫌棄窩囊協議離婚,就連唯一的女兒,法院都判給了前妻。
自從離了婚,馮有才便徹底活成了沒臉沒皮的癩漢,在單位不思進取,占儘公家的小便宜,成了單位裡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過街老鼠。
誰要是和他分到同一個處室或者辦公室,那人一準就去大領導麵前哭天搶地的訴委屈,大領導也知道馮曉才素日的風評,因此大多會許給馮曉才同事許多明裡暗裡的好處,大約是叫他們忍辱負重多包涵的意思。
在體製內,能拿這樣的蛀蟲怎麼辦呢?又不能開除,便隻能冷落他,徹底把他當空氣。
馮曉才經年累月在單位受到冷遇,惡性循環之下,便開始徹底自暴自棄,不僅在單位明目張膽的不把領導放在眼裡,到了單位組織的飯局上,也肆無忌憚的開黃腔擺官腔,把社會上地痞流氓的那套,活靈活現的也搬到官場上來。
華秋吟就是那個被他唬住的獵物。
不過馮曉才也不傻,玩弄了華秋吟一兩回,竟起了要把她娶回家的心思。
他一個離了婚的中年單身漢,雖然混得不怎麼光彩,但畢竟大小也算個官。
而華秋吟,那會還是京大的研究生,又是外地人在北京,便很是乖巧順從。
他強了她的時候,她的身子都還是乾淨的。
對比前妻,雖然前妻已經身居要職,但華秋吟勝在年輕,光是這一點,就強過前妻百倍千倍。
在馮有才眼裡,一個失去青春絕了經的老女人,拿什麼和黃花大閨女比?
馮曉才滿是自得,打起算盤要和華秋吟扯證結婚,沒想到華秋吟卻背地裡使了壞招,攀了京大當時還是副校長的沈懷民的高枝,不僅留了校任職,還哄得沈校長家的夫人把她疼得與乾閨女一般。
這麼多年,馮曉才被她拖得,心也差不多死絕了。
她想從他這謀點好處和打探點消息的時候,就馮處馮處的叫他,騎在他身上一會馮老師、一會馮親親的呻/吟著醉生夢死;不需要他時,見他一麵都嫌惡心似的,一遍遍拿“馮四調”挖苦糟踐他。
就前半個月,為了給她帶的學生打探點今年秋季招考內容的消息,華秋吟又去了他家,一進門就蹬了腳上的高跟鞋,一邊脫著透明肉色絲襪,一邊哄他說:“馮兒,我不想折騰了,咱們領證吧。”
這個女人的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和他一樣會跑火車。
一隻被人穿爛的破鞋,他信了她的才有鬼。
誰知道半個月前還像爬藤植物一樣扭曲在一起的人,轉頭卻給自己立起了貞節牌坊。
他去京大找她,半個月來一連四五次都撲了空。
於是掏了煙給她的係主任,兩人在她空落落的辦公室外,吞雲吐霧的閒扯了起來。
係主任勸說:“老馮啊,這麼多年,這回看來你是真的沒戲了。”
馮曉才指間的煙灰,都快燙到肉了還不知道彈掉,他訥訥問道:“範主任,你說什麼?”
老範拍了拍他的肩,讓他認命,說:“沈校長的兒子要回來了,小華當初在京大念書的時候好像和他好過。沈校長的兒媳婦得癌症死了,他兒子領著閨女準備回國定居了。小華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幾天不僅燙直了頭發,還穿起了學生時期的白襯衫裙。你呀,早死了這份心,找個合適的伴兒,彆在這浪費精力了,畢竟人家這是要奔大好前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