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要是擱彆人嘴裡說出來,張昊確實不信,但從周隱嘴裡說出來,就有股板上釘釘的意味。
身邊和周隱稍微熟一點的人都知道,他這人雖然年紀輕,但沉穩睿智,眼光毒辣,什麼事要麼不開口,一開口就是預言般神準。
所以張昊才私下小群裡玩了句玩笑,“要是隱哥今天在就好了,他可以幫我算算。”
結果沒想到,一向神出鬼沒的周隱,居然真在下午出現在訓練場。
當時張昊納悶兒壞了。
周隱卻隻是雲淡風輕地說,“不是你說的,讓我幫忙看看。”
一句話把張昊堵得啞口無言,回頭還在群裡傻樂呢,“你們幾個不行,還是隱哥把我當兄弟。”
然而事到如今,張昊卻忽然有種啞巴吃黃連的錯覺,“不對,隱哥,不對。”
周隱頭都不抬一下,玩著手機裡無聊的小遊戲。
張昊按住他的肩膀,湊過去,聲音壓低,“哥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對那小丫頭有意思?”
似乎聽到什麼有趣的話,周隱神色一頓,極輕地勾了下唇。
他抬起頭淡撇著他,語氣有那麼點兒殘忍,“我要是對那小丫頭有意思。”
“你連請她吃飯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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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校區回來時天已經黑了。
陸北檸橫穿大半個校園,去了開會的3號樓小禮堂。
這個時間,人已經到齊。
她坐下才知道,過兩天有個教育局領導來學校開講座,需要禮儀隊支援,老師把大家叫來,就是安排工作的。
然而對陸北檸來說,這事毫無意義,她來的時間短,這種重要活動安排不到她頭上。
但她又躲不開。
見她興致不高,老師在散會的時候,把她單獨叫過去,“聽說上次你就被安排做後勤。”
陸北檸點了點頭。
老師順了順她烏黑柔亮的馬尾,“學姐們沒彆的意思,就是看你剛來,怕你不熟悉規矩出岔子,這次呢,學校也比較重視這次講座,所以老師才這麼安排,你不要多想。”
陸北檸聽出老師的善意,又點了點頭,“我沒多想。”
就是……不太想繼續呆在禮儀隊。
但這話她是不敢說的。
不是這位老師的氣場太強,而是這位老師是她姐姐簡沅秋的朋友,陸北檸也是前兩天從簡沅秋嘴裡知道的。
說是簡惠希望陸北檸在學校多鍛煉一下,就拖簡沅秋找了老同學。
當然,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陸北檸確實相貌出眾。
從小禮堂出來,陸北檸給簡沅秋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依舊是簡沅秋助理的聲音,對方溫和地告訴她,簡總正在和客戶吃飯。
早就習慣了她這個霸總姐姐日理萬機,陸北檸禮貌說了句謝謝。
按部就班地回了宿舍,窄小的四人間裡,孟芷音在跟自己對象視頻,裘好在小陽台打電話,喬翹這會兒則在洗澡。
陸北檸在椅子上坐了會兒,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點開和周隱的對話框。
內容依舊停留在那句“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發條信息過去試探一下,比如“我到學校了”“你們回去沒”這樣無營養的對話,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可她不敢。
因為她覺得周隱很可能不會回。
又煩又悶的情緒鑽出來,陸北檸耷拉著眉眼趴在桌上,沒幾秒,電話響了。
是簡沅秋打來的。
陸北檸蹙了蹙眉,起身去隔壁活動室接。
助理應該說了什麼,以至於簡沅秋開口的第一句就是,“聽說我們檸檸心情不太好,怎麼回事。”
不同於簡惠的強勢,簡沅秋性格體貼溫淑,和陸北檸的溝通方式也都是從容舒適的,更是陸北檸精神上的最大靠山,從小到大,隻要她有什麼煩心事,都會偷偷和她說。
當然,這次陸北檸想說的是,她真的不想做什麼禮儀了。
簡沅秋聽後有點意外,“是學業太忙了嗎?”
“那倒不是,”陸北檸盯著對麵宿舍樓裡鱗次櫛比的光亮,聲音訥訥,“就是不喜歡當花架子,還浪費時間。”
沒想到她這麼抗拒。
簡沅秋沉默了下,“好,那我回頭跟我朋友說一下,不過媽那邊,我要怎麼說?”
就知道去哪裡都逃不過簡惠的監視。
陸北檸歎了口氣,“你就說我參加跆拳道社了,而且大學生活這麼精彩,我想找點兒自己愛做的。”
見她打定主意,簡沅秋也不好說什麼。
陸北檸稍微高興了些。
簡沅秋沒有急著去應付客戶,耐心問她,“還有彆的事沒?”
“沒有啊。”
“真的?彆騙我。”
“……”
“到底因為什麼不高興。”
不愧是成功人士,三言兩語就戳到陸北檸的痛處,頓了兩秒,她老實巴交地交代,“姐,你大學時候談過戀愛嗎?”
簡沅秋摸清端倪,笑著問她,“怎麼,你談了?”
陸北檸把自己架在窗台上,晚風拂麵,魂不守舍。
“沒有,”頓了頓,她聲音悶悶的,“但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
這一刻的她連嗓音都流淌著動人而不自知的情愫。
簡沅秋第一次聽她說這種話,噗嗤一聲笑出來。
陸北檸羞恥心作祟,“你居然笑我。”
“沒笑你,”簡沅秋語調悠長,解釋,“就是覺得我們檸檸突然長大了。”
陸北檸耷拉著嘴角,“長大一點都不好。”
“那要看你遇到的是什麼人了,”簡沅秋會心一笑,“可以和我說說嗎?”
這話就像紮漏皮球的一根針,陸北檸瞬間湧出無限傾訴的欲望,她羞怯幾秒,按照腦海裡的形象,把周隱事無巨細地勾勒出來。
話語裡,滿滿的仰慕,隔著聽筒都能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