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一體 如題(2 / 2)

“您,您彆告訴他……”

侯夫人隱秘一笑:“竟是害羞了?好,不告訴便不告訴罷,可他對泠琅亦如此上心,這一層不是遲早要捅破的麼?”

“小年輕,感情就是來得快啊,想當年我在軍中……”

她見泠琅頭都快埋在被子裡了,終於打算放過:“不說這些了,好好歇息罷,這些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便好。”

說罷,帶著孫嬤嬤與紅桃,施施然去了。

好一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泠琅無言半晌,終又埋入被褥中,逃避般地躲起來了。

這樣也好,她自暴自棄地想,橫豎北坡密林那處線索十有八九也輪不到她了,用這個借口,還能在府中多混些時日。

於是第二天麵對榻上的江琮時,她已經做足了準備。

對方仍是一如既往的俊,或許是這兩天咯了不少血,他整個人更加蒼白頹靡了一些,襯得眉心紅痣鮮豔如殘霞,寬袍大袖下的身形消瘦疏朗,真真像極了一隻蕭肅孤寒的病鶴。

泠琅見到他的下一刻,便飛身撲了上去,在江琮錯愕的眼神中,俯身一頭紮進他懷中。

“夫君,我好擔心你……”

她鼻子撞到了他胸口,有點硬,有點硌得慌,但他身上的氣味十分好聞,清幽淡雅,像極了沾了露水的晨草。

“你不來看我,是不是怕把病氣傳給我?我不怕的……”

想證明自己所言為真,她將臉埋在他胸前,還勉力蹭了蹭,感受到了對方身軀驟然僵硬了起來,還發出了一聲悶哼。

泠琅不管不顧,胡言亂語道:“我隻盼著夫君能早日好轉,你如今這般,我一個人康健又有什麼趣味,夫妻本為一體……”

下人見狀早就全溜出去了,屋內一時隻有榻上二人。

終於,江琮顫著手,撫上泠琅的頭發。

他的聲音也有些顫:“夫人,先起來罷,你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泠琅乖乖坐直了,眼角通紅,眼中如同盛了盈盈水光,正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江琮便在這樣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她曉得什麼呢?他無奈地想,胸口的傷勢已經痛到麻木,現下再趕人走,也是晚了。

橫豎她也因自己才生病,不如先好好安撫幾句再說。

他努力調整了氣息,讓自己不顯得太過虛弱:“即便本為一體,病痛之類,還是不要共享得好。”

想了想,他又添上兩句:“不是什麼大問題,整頓幾日便好,夫人無需擔心。”

對方顯然沒受到安撫,那雙眼又聚起淚來:“可是你現在的樣子好嚇人。”

江琮一肚子的溫言軟語便啞在喉嚨裡,嚇人?他雖從不以容貌自傲,但受了點傷,不至於嚇人了吧?

難道她鐘愛的是高大威猛的外形,稍微清瘦蒼白些,便作為病癆鬼處理?他心裡便生出幾分委屈,她上次不是才當麵誇他好看,小娘子的心變得都是這般快的麼?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江琮僵硬地調開了話題:“那日送你的簪子呢?怎不見戴。”

變心的小娘子頓了頓,頗有些羞赧地說:“那個太漂亮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首飾,一時舍不得。”

他便笑了笑,溫聲道:“我挑的時候便在想,它一定很襯夫人……下次來的時候戴著,好嗎?”

二人便又說了幾句,臨走前,她忽然問:“夫君,九夏一個月有多少銀錢?”

他微笑道:“三兩,夫人是想?”

“沒,沒什麼。”她欲蓋彌彰地擺著手,匆忙去了。

看著那淡色裙袂消失在門邊,江琮微笑著的神情,終究是慢慢冷了下來。

一個人行至他跟前,抬手行禮道:“主上。”

江琮仍是看著門外,今天是個晴朗日子,天空澄澈瓦藍,明亮極了,同室內的陰暗迥然不同。

他問詢:“如何了?”

來人矮小瘦弱,正是先前被關心過的九夏:“查探過北坡密林,昨夜高深已死,線索斷掉了。”

江琮毫無意外的神色,他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幾人找著了?”

九夏的頭埋得更低:“找著了其中三個……”

江琮輕聲道:“你自作主張,將事情鬨得這般大,竟還放走了一個?”

九夏囁嚅道:“屬下,屬下知錯!”

江琮不再多話,將手往他眼前一攤:“拿來。”

九夏驚訝抬頭:“拿……什麼?”

“方才你進來沒碰上什麼人?”

九夏利落地從袖子中摸出一個銀錠,小心放置在江琮手掌。

他討好道:“主上神機妙算,有如天眼。”

江琮並未搭理這一句。

對方卻不知死活地追問了一句:“可這錢是少夫人給的,要還,也該還與她……”

江琮冷笑道:“夫妻本為一體,你不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