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契約(1 / 2)

若木疑心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盯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你說什麼?”

冷嫣撩起眼皮,神色平淡又從容,活像在市集上挑菜:“我要你做我的劍靈。”

若木活了數萬年,沒碰上這麼無恥的人,張了張嘴,半晌才道:“嗬。”

冷嫣道:“我沒有元神,煉不出元神劍,要給我的劍找個劍靈。”

她打量著若木,點點頭,仿佛祂是一棵鮮嫩水靈的小青菜:“你最合適。”

若木哪裡受過這等奇恥大辱,一張蓮瓣似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又由紅轉白。

他看了眼那塊破鐵片,氣得渾身發抖,連帶著滿樹的葉子都顫動起來,丁零當啷響個不停。

他頭腦中一片空白,找不出什麼詞來表達他的憤怒,怒極反笑:“嗬!”

冷嫣挽個劍花:“你不願意,我隻好失禮了。”

話音未落,她已提劍淩風而起。

若木冷笑:“就憑你這凡人,也敢覬覦本座!”

說話間一股狂風已掀起弱水,若木閉上眼睛,稚氣未褪的臉龐上沒了表情,終於像個無心無情無視蒼生的神祗。

他紅唇輕動,及踝長發與雪白衣袂飛揚,轉瞬之間,靈力從枝葉中噴湧而出,迅速織成一張銀白色的大網,現在這銀白色的光已不再令人向往,不再給人慰藉,它依舊聖潔,卻蘊含著冷酷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比樹本身更古老的符文從網上浮現出來,將整棵樹籠罩其中,也把那執劍的女子牢牢困在了其中。

“因陀羅網。”冷嫣道。

傳說中的眾寶風絲羅網,雖有百千重,而不相障礙。

她的聲音裡沒有絲毫恐懼,甚至能辨彆出一絲興味盎然。

若木冷若冰霜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惱意,睜開眼睛,冷冷道:“既知道這是什麼,便該知道,普天之下沒有誰能逃出此網。”

頓了頓:“何況你這區區凡人。”

冷嫣並未作答,凡人的身軀在千重羅網中越發顯得渺小單薄,像風中的蝴蝶,不知羅網已經收束。

網在收束,千重落網彼此交錯,網上的符文快速轉動,越來越亮的銀白光芒像劍芒一樣幾乎刺瞎人眼。

隻要稍有不慎,碰到網上的咒文,冷嫣的傀儡軀殼連同魂魄都會一起灰飛煙滅。

若木雖下了狠手,心裡還是有些惋惜:“凡人,若你跪地求饒,認本座為主,本座便饒你一命。”

冷嫣的身形在半空中打個旋,從一片密密麻麻的咒文縫隙裡滑過。她的身法未見得有多快,像風中飄舞的落葉,卻連頭發絲也沒殺著一根。

接著她的身形忽然快起來,轉眼間成了殘影,像一陣風,一陣煙,飄渺無蹤,能穿過任何羅網。

若木也不由看得入了神,祂吞噬過無數靈魂,其中不乏曆代的大能,但祂很清楚,沒有人能在他的因陀羅網下活過一彈指的時間,這個女人不但是個凡人,還是一副傀儡身軀。

傀儡身不比血肉之軀,要以自身為傀儡,需將細如蠶絲的傀儡絲牽係在神魂上,傀儡絲越多,操控越精細,可每一次動作,傀儡絲都會牽扯神魂,帶來巨大的痛苦。

她能將傀儡身操控到如此境界,不知用了幾千幾萬根傀儡絲,每一次動作,都有幾千幾萬根傀儡絲同時牽扯神魂,這得有多痛?

若木無法想象,隻覺這人一定是瘋了。

可她又是那樣舉重若輕、遊刃有餘。

流風回雪般的女子回過頭來,一縷發絲拂上她淺淡的唇瓣。

那縷發絲好像從若木身上拂過,讓祂怔了怔。

就在這時,女子一甩頭發,嘴角微微一挑,仿佛在說:“就這樣?”

若木瞬間回過神來,怒火直衝天靈蓋,差一點就要把自己的樹身點著。

網上銀光大盛,大網內部突然又生出許多荊棘般的尖刺。

他惱羞成怒,手上也沒了輕重,忍不住用上了殺招。

冷嫣似乎化作了一顆流星,在銀光之間穿梭飛舞,好幾次與之堪堪擦過,間不容發,她卻始終毫發無傷。

若木發現自己大大低估了這個凡人,她能殺死上一任歸虛主,足見她絕非等閒之輩,但他還是小看了她。

就在這時,她出劍了。

她的劍意輕得難以置信,快得難以置信,像是一縷春風,轉眼從江南吹拂到了塞北。

風自下而上,從最低的枝椏一直拂到樹梢,隻聽玉片般的葉子在風裡泠泠作響,若木隻覺他的樹身傳來陣陣細微的刺痛,幾乎像是麻癢。

轉眼間,那凡人女子又已穿過層層咒文落回弱水上,抱劍而立。

若木冷哼了一聲,輕蔑道:“你就這點本事?一片葉子都沒削掉,還敢覬覦……”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覺出了異樣。

他抬頭看向最近地一根枝椏,隻見眼前的一片樹葉從正中被分成了兩半,而葉尖的露珠還完好無損地墜著。

他悚然一驚,看向另一片葉子,果不其然,也是整整齊齊地分成了兩半,第三片,第四片……每一根枝椏,每一片葉子都是如此。

而那凡人女子從出劍到收劍,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他的葉子比鐘山玄鐵更堅硬,煉虛期修士的元神劍也不過能在祂的葉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而她僅憑一塊未開鋒還有些生鏽的凡鐵,竟一劍將他所有的葉片都削成了兩半,卻沒有削落一片葉子,甚至連葉尖的露珠還原封不動地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