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還有血,畢竟血暫時不能完全擦乾淨。不過不太礙事,況且距離季府還有一段較遠的路,走回去費勁且惹人注目。
所以他們依舊乘著這輛馬車。
百姓愛看熱鬨,瞧大理寺的人走了,八卦地叨叨幾句後,大多回過頭乾自己的事情。
一刹那間,京城靠城門街道恢複熱鬨如初,似大理寺前不久抓捕犯人一事隻是錯覺。
吆喝買賣的吆喝買賣,逛街的逛街,趕路的趕路,入酒肆的入酒肆,好像一切歸回和平。
街道一旁有間無比顯眼的樓閣,青瓦上方拉滿了五顏六色的細帶子,正門閣台處懸著一塊大匾子,上麵寫著百鳳閣。
百鳳閣生意向來如火如荼。門欄倚著十幾名環肥燕瘦的女子。
她們衣著輕薄如紗,姿態有嫵媚,有清純,手持著一塊香帕,不停地朝街邊方向揮動。
不少男子猶豫再三,禁不住誘惑,甩袖上前,摟美人入懷,迫不及待地偷香幾口。
道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
這一幕欣欣向榮的畫麵與案件層出的京城狀況多多少少有點兒違和。
扶月忽然想到接下來的劇情,尤記得是接踵而來的花季少女死亡案件。
無一例外,她們死前都穿著大紅色衣裳,遭受非人的淩.虐,按照劇情發展下一個被抓少女正是扶媛。
而扶月看小說喜歡看男女主談戀愛,跳過了這段劇情,直接翻到扶媛被救出來後那幾章看,所以不知道凶手是誰。
她在心裡默念幾聲大紅色衣裳,放下簾子,沒再看。
季玉澤看她舉動,藏於袖中的指腹微微摩挲著已凝固的血液:“扶二娘子對京城很感興趣?”
扶月笑笑,當作回答。
回到季府時,她脖子還隱隱作痛,得知扶媛在與季夫人閒聊,沒去找她們,否則少不了因傷拉扯一番。
悅梨院裡,扶月房間空蕩蕩的,正合她意,腦子現下頗為混亂,得一個人靜靜。
扶正林一開始沒料到要在京城待如此久,是以,並沒有帶丫鬟來,隻是帶了兩名隨從。
扶月也落得輕鬆,不必被人時時刻刻看著。
她坐到榻上,彎腰想脫鞋,又頓住,摸了下脖子上的帕子,原是打算找藥重新包紮,無奈現有些乏。
力不從心,隻能等睡醒一覺再弄,扶月手還沒碰到鞋就有人敲門。
是小秦的聲音:“扶二娘子?奴才請來了大夫給你重新包紮。”
用藥包紮完,扶媛也回來了,見她脖子纏繞著白布,嚇得差點說不出話,嬌俏的臉滿是心疼。
“月娘,發生何事,你怎麼受傷了?”
“沒什麼大事,就是回來的路上出來點意外,不用擔心,小傷而已。”扶月三言兩語拉過。
她從懷裡掏出黃色的符遞給扶媛:“你拿去給夫人吧,我這幅樣子不太方便過去,讓夫人擔心就不好了。”
接著,扶月故意打個哈欠。
扶媛接下,見她昏昏欲睡,壓下心中疑問:“好,累了吧,趕緊休息。”
*
大理寺內。
陸然穿著深綠色官服,坐在幽暗逼仄的牢房裡,手持一支杖棍,慢慢地敲擊著油膩的桌子。
一聲又一聲,無形生出些緊張氣氛。
犯人囚服散臭、發絲淩亂地匍匐在地,指甲縫滿是自己扣出來的血,微微一動,手上的鐵鏈發出摩擦聲,一左一右皆有人。
他緩緩抬起腦袋,直視著木長椅上的陸然,表情異常寧靜。
牆上黑紅相交。
舊血新血摻夾在一塊,空氣中飄蕩著逼人的腥味,烙盆裡的火熊熊地燃著。
時而發出哢吱音。
暗油燈下,火光明明滅滅。陸然神色不清,將手中畫像撒向他,冷聲問:“這裡麵的女子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