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酒足飯飽後就各自找地兒窩起來休息。

老吳家的正堂裡，一時間空氣裡都是慵懶的味道，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饜足的表情，正堂門口的火爐裡偶爾傳出一兩聲炭火燃燒時的劈啪爆裂聲，給這一份慵懶平添了幾分愜意。

肖冊從身到心都是舒服的，他特彆喜歡這一刻的感覺，這讓他想起了在鄉下的小院裡和奶奶一起度過的那些寂靜又溫馨的夜。

如果再來幾聲蛙鳴就好了，肖冊心裡想著，加上起伏的蛙鳴聲，那感覺就更像了。

吃飯的時候每個人說說笑笑著，不知不覺間就都比平時吃的多了些，就連以養生學大師著稱的吳媽媽，吃完餃子後都沒忍住打了個飽嗝，平素隻吃七分飽的她在那天晚上破了例，陪著火力全開的小青年多吃了好多。

肖冊至今都記得那天的餃子吃進嘴裡時的感覺，香香的，潤潤的，暖暖的，勾著他的眼淚順著鼻腔往胃裡流，熨熨帖帖，最後化成幸福的味道。

在向吳家二老挑明他和吳西南的關係以前，他還在吳家老院裡吃過好幾次飯，吳媽媽每次都會做各種好吃的給他吃，嘴上不停地對他說著心疼他的話，手上不停地給他夾著他愛吃的菜。

後來，當吳家二老知道他和吳西南相戀的事情後，又一度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白眼狼，那副歇斯底裡的模樣把他嚇壞了，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吳家老院。

說實話，他還蠻懷念那天的那盤餃子的，雖然吳西南之後也會從吳家老院裡帶餃子回來吃，但肖冊卻總也吃不出那天的那種感覺。

那天，吳媽媽雖然一不小心吃撐了，但也是開心的，他們老吳家好久都沒這麼熱鬨過了，她癱在藤椅上不想動，桌子上的杯盤狼藉也不想管，隻想靜靜地看著這一屋子開懷大笑的老老少少。

肖冊隻閒坐了一會兒就主動提議由他來做收尾工作，他還把想要起身攔住他的吳媽媽重新按回躺椅裡坐好，然後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著說，“我不累的阿姨，吃撐了，您讓我活動活動。”

吳媽媽握著他的雙手誇他懂事，一疊聲地說，“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正堂門口的火爐上一直煨著熱水，就是等著他們一群人吃完飯後洗涮的時候用，臘月天的自來水涼的很，洗涮的時候必須兌著熱水來用，不然手上很容易生凍瘡。

四合院裡的自來水管是接在院子裡的，沒辦法改到某個房間裡去。

肖冊臨出正堂前把想要一起幫忙的吳西南他們推回去，嘴上說著不用，手上動作不停，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餐桌上的盆盆罐罐一股腦端到院子裡了，肖冊順手把水池下邊的木塞塞好，又打開了水龍頭，先把碗碟放進水池裡泡好，又跑到火爐那裡提了熱水兌進去。

期間還投洗乾淨了一塊抹布，仔仔細細地把餐桌擦乾淨，看著忙忙碌碌，但動作很是乾淨利落。

吳媽媽和吳西南他們坐在正堂裡聊天，同時看著肖冊在院子裡就著燈光來來回回地走。

吳媽媽又沒忍住，心裡酸成一團，她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趕緊用袖角揩了揩眼角，然後又笑著對祁陽說，“你看你們兄弟倆，多好，阿姨看著可比小南懂事多了。”

吳西南看了他媽媽一眼，沒說話，他確實挺認可他媽媽的說法。沒長歪還上進，光憑這一點，肖冊和祁陽就值得被全天下的家長誇讚一遍。

祁陽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從進了吳家大門開始他就除了吃還是吃，除了揉了幾個小麵團之外，其餘啥活也沒乾，也不知道吳媽媽打哪兒看出來的他懂事，他尷尬地笑了笑，看向院子裡的肖冊，熊孩子今天表現的倒是挺懂事，懂事的都有點反常了。

這樣的肖冊，他上次見還是在福利院裡的時候，那時候的肖冊剛進福利院，估計是怕福利院裡的人趕他走，就曾低聲下氣地討好過福利院裡的人。

那時候的做派跟今天的做派不說一模一樣吧，相似度怎麼說也得有百分之六七十。

祁陽在心裡歎了口氣，罵肖冊是個小傻子，但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半分，他笑著對吳媽媽說，“我弟弟確實很懂事，他平時也很乖。”

“性格好的孩子阿姨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們幾個人都不錯，就吳西南差點事兒。”

吳西南又看了他媽媽一眼，依然沒說話。

然後他就把視線投向了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裡洗洗涮涮的肖冊身上。

少年的身形很單薄，偶爾還會咳嗽兩下，但他的動作很利落，像是做慣了這些事似的，隻一會兒功夫，他麵前的台子上就擺滿了洗涮好的碗筷碟盤。

確實是又乖又懂事又能乾的樣子，他媽媽就喜歡這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