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蘭王都,夏日的天空晴朗中帶著幾分莊重,雲影寥寥幾筆,在藍的澄澈的天空顯得格外心虛。雲影落下的城市,長長的馬車理直氣壯且威風凜凜踏入城門,駛入繁華的街道。
騎士們身穿銀甲,騎著白馬,在路旁民眾興奮的目光中板著臉,向著城市中央行進。
被層層護衛的中間那輛馬車,遮著窗戶的黑色布簾被一隻蒼白瘦長的手撩起,燦爛的陽光頓時洶湧地闖進來,將那蒼白的皮膚照得像要融化在這燦粼粼的光芒裡,車裡人手背上秀氣的青色血管跟著模糊。
“咳,咳。”
那人咳起來,捏著車簾的手指握緊,掌心黑布擰做一團,光滑厚實的布料從指縫中擠出,跟著纖細手臂的主人顫動。
“威爾蘭……”
低喃聲隨著咳嗽聲散入空氣,車廂裡的人輕笑,鬆開手,任憑黑色車簾搖晃。
*
穿著華貴的女官提著裙擺從金碧輝煌的走廊拐出,目光掃過通道中湊在一起說笑的女仆,冷哼一聲,甩開手抬起下巴,提高聲音。
“動起來,你們這些懶鬼!”
散漫的女仆聽到她的聲音,表情頓時緊張,立刻低下頭重新投入工作,一條條長裙仿佛金色地板開出的花,生動搖曳。
女官這才滿意地放下肩膀,如一隻蝴蝶般邁著急促而輕巧的步伐,帶著幾個女仆走入最裡麵的房間。
房間內都是人,衣香鬢影的貴族小姐們或慵懶地坐在沙發中,或並肩牽著手說悄悄話,滿目珠光寶氣。
女官心裡哼笑,拍拍手掌,“親愛的小姐們,伯托公府的馬車已經到達王都,伯托公府的公子和小姐將在王都的府邸休憩片刻,便來參加王宮的舞會,勞駕各位動動你們美麗的小腳,移步宴會廳。我想大家今日前來王宮不是為了喝喝茶,聊聊天氣?”
這些漂亮的花兒們紛紛笑起來,好像她講了個多好玩的笑話。
花朵深處,最嬌豔的那朵抬起頭,金色柔軟地發順著她耳邊垂落,乖巧地搭在緩緩起伏的胸前。王國最受尊敬的女孩被白色蕾絲長裙包裹著纖細身體,仿佛牛乳般白皙的皮膚光潔細膩。
她有一雙比天空還要澄淨的藍色眼眸,笑容乾淨,不知世事,對女官彎彎眼睛。
“佩麗,我記錯時間了?”她笑著問。
女官提起裙擺向她行禮,同樣笑著回答:“當然沒有,我親愛的公主殿下,隻不過許多優秀的年輕公子跟各位小姐一般按捺不住性子,早早抵達王宮,也不知他們在等誰?”
聽到她的話,臉皮薄的最先坐不住,連忙起身,房間中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佳麗們聳聳肩膀,跟著向公主行禮,搖晃著纖細的腰肢離開房間。
她們臉上掛著不出錯的笑容,和女官對視,背過身後的表情隻有自己知道。
雕著花的厚重大門“砰”地關閉,佩麗抬起手,她身後捧著衣物首飾的女仆立刻上前。
“她們肯定又要說你不客氣啦。”被女仆層層包裹的公主笑著說。
佩麗就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走上前幫她換禮服,低聲道:“我不在乎她們的想法,何況是個人能看出來,她們這麼早來王宮不過是想找機會在陛下麵前露臉罷了。”
並沒有看出來的公主張張嘴,緩慢閉上,被幾雙手輕柔地翻了個麵,她熟練地張開手臂。有人在給她係裙帶,有人捧著奪目的寶鑽首飾往她手腕,脖頸,胸前……總之是所有能掛的地方掛。
“每當這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行走的首飾架……哥哥明明已經娶了皇後,他們很親密。”公主話題轉移的很僵硬,還因為在背後討論他人私事羞恥地紅了臉,咬住飽滿的下唇,看向笑容神秘的女官。
“是的,他們是的。”佩麗敷衍地說,隨後道,“聽說伯托公子品行優良,英俊儒雅,也許今日舞會過後,你們會同樣親密。”
“佩麗!”
公主的臉更紅了,水汪汪的眼睛瞪了眼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貼身女官,紅彤彤的臉看起來比耳邊的寶石耳墜還要明豔。
王國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王國唯一的公主的成年舞會,同時也是她的相親宴,各郡年輕優秀,且家世優良的貴族弟子不久前抵達王都,就為了這個良夜。
而伯托公爵的長子是所有人中最惹人注意的那位。
伯托家主是王國掌握高權的公爵,他的長子前途無量,何況伯托公爵的領地無比富饒,富可敵國,不知多少待嫁的小姐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看著公主乾淨的眼眸,佩麗心裡歎了口氣。
外界都說陛下十分疼愛公主殿下,就連她的婚事都由公主自己選擇,但在佩麗眼裡,陛下並沒有指點過公主的婚事,隻用寬和的姿態表達敷衍的態度。
如果今晚公主看上某個空有皮囊的男人,說不準陛下樂得用一份厚嫁妝將公主打發。
等到女仆散開,佩麗親自站在公主身後為她盤發,她借機低下頭,在公主耳邊輕聲囑咐:“無論如何,我高貴的阿爾塔,你要記住,伯托公府是你最好的選擇。”
水銀鏡映出王國公主年輕美麗的麵龐,她擁有遠近聞名的美貌,此刻藍色的眼睛露出一絲茫然,聽話地點頭。
佩麗笑起來,雙手按在她肩上,聲音讚歎。
“阿爾塔,世上最美的白玫瑰,去迷倒他們吧。”
夜色微垂,王宮燈火通明,笙歌鼎沸。
一輛由五匹高頭大馬駕駛的馬車停在王宮門前,侍從看到馬車上的家徽,連忙上前拉開車門。
最先跳下車的是一名男子,黑發藍眸,高大英俊,氣質高貴。他對著侍者微笑,向著馬車伸出手。
一隻雪白的手慢悠悠地遞出來,搭在男人手上。
夜色中,清麗的女子踏出馬車,她步伐優雅,抬眸時目光流轉,嫣紅的唇角微微勾起,對著侍者點頭致意。
侍者有些恍惚地讓開路,目光迷戀地望著那道身影踏上樓梯,風中傳來她低低的咳聲,這讓侍者更加憐惜。
多麼嬌弱美麗的小姐,為何王國從未聽說過這位佳麗的名聲?
伯托家馬車到來的消息讓宴會廳為之一振,許多小姐搖著墜著珍珠的扇子,假裝不經意走到大門口等候,卻見大門處早已停住懷著同樣心思的女人。
無聲的硝煙在美麗的花兒們之間湧現,直到高大的男人踏入輝煌的大廳,花兒們立刻揚起漂亮的臉蛋準備傾吐甜語,卻在看到他身邊的女人時啞了聲。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