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
文/見星簾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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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被夜色籠罩的朦朧。
後車座間光斑閃爍,窗外的霓虹燈搖曳,車子沉穩緩慢地駛入地下通道,隻殘留下車內頂燈的幾道光亮。
鐘向窈麵色酡紅地靠坐在角落裡,眼瞼下方除卻妝容自帶的金色碎片,還掛了兩滴搖搖欲墜的眼淚。
下一瞬,左側伸出男人的手。
那人袖口挽高半截,露出冷白皮膚上明顯的青筋,夾著紙巾遞過來。
鐘向窈醉眼迷離地抬起頭,望著男人的下頜線。
緊接著視線上移。
四目相對,男人的麵容隱匿暗處,鐘向窈輕嗅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冷香,酒精作祟的大腦仍舊處於恍惚中。
像是車身在搖晃,她不自知地靠近對方。
“砰——”
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傳開。
漆黑光景中,鐘向窈眼前乍然變白,而後落入了懷抱,呼吸擦過臉頰,兩張柔軟的唇猝不及防地覆合。
男人的手微微上移,扣住她後脖頸的同時,指尖撫過耳垂。
鐘向窈渾身一顫。
正想睜開眼,就感受到唇角被細密貼近,接著那熱源挪動,連帶著聲音也滑向耳畔:“這麼敏.感啊?”
他帶著笑的腔調像塊上好的羊脂玉,充斥著突兀的繾綣:“小未婚妻。”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鐘向窈猛然僵住。
……
“西西,快到你上場了。”
一道刻意壓低的輕柔女聲竄入耳中,側身倚靠在沙發扶手上的鐘向窈輕顫,茫然地從夢裡醒來。
休息室燈光明熾晃眼,牆邊的白漆實木化妝桌旁擺了架落地燈,米白色沙發跟前是張同色茶幾,擱置著未開封的水瓶,旁邊放著刻了串英文字母Cecilia的定製小提琴盒。
落地窗寬闊明亮,一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海麵。
夢中的對話在鐘向窈適應刺目光亮後,變得模糊,男人藏匿在昏暗中的臉逐漸若隱若現,在眼前徘徊不斷。
鐘向窈尚未從靡麗刺激中回神,整個人還沉浸在微妙的怔忡裡,身側的沙發軟軟下陷,肩頭落了隻皮膚細膩的手,正給她緩慢捏著肩頸。
小助理一邊給她放鬆一邊小聲議論:“今晚來聽音樂會的人好多,觀眾席爆滿呢。”
聲音由遠至近,鐘向窈的思緒被拉扯,喉嚨有些乾,她咳嗽了聲下意識回:“畢竟周年慶的最後一場嘛。”
話音落,鐘向窈就要伸手拿水。
推門進來的徐烈看見這幕,三步並作兩步過來輕拍了下她的胳膊,低斥道:“又不長教訓是不是。”
胳膊一麻,鐘向窈徹底清醒過來。
視線極快地聚焦,她睜大眼扭頭去瞧,不可置信地抬高了聲音:“你今天打我兩次,不怕我記仇嗎!”
“愛記不記。”徐烈轉手將保溫杯塞給她,“國外喝主辦方的水半夜進醫院你忘了?自己腸胃多嬌貴要我提醒幾次。”
“……”
鐘向窈聞言,後知後覺的起床氣變成不占理的憋悶,無處紓解的滯在心頭,輕哼一聲,撇過臉打了個秀氣的嗬欠。
慢慢轉動著幾秒前恢複運行的大腦。
打量她幾眼,徐烈暫時放下心,語氣變緩:“又做夢了?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腦間再度閃現出那些破碎的片段,鐘向窈略微不自然,低頭喝了口水,思忖片刻,沒忍住又一次試探:“波蘭音樂節開幕式那晚,你真沒見到其他人嗎?”
兩年前,鐘向窈受邀參加波蘭森林音樂節,演出時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導致結束後,她與朋友在散心時走丟,等經紀團隊找到人,她已經包紮好手腕躺在了病房裡。
徐烈氣急敗壞,揚言要查清楚,可惜鐘向窈記不起醉酒期間發生了什麼,這事情隻能草草了之。
好在傷勢沒有大礙,痊愈後也未影響之後的演出。
至於期間遇到了什麼人。
徐烈輕歎:“彆想了。這次活動結束就不安排行程了,你好好休息幾天,壓力一大就夢到那些。”
鐘向窈沒吭聲。
想起每次說到這事,最後她總是不再言語,徐烈自行揣測真相之後,表情染上憐愛:“肯定被嚇的不輕。”
聞言,一口水在喉嚨裡上下兩難,鐘向窈撥開小助理的手,神色閃過兩分心虛。
其實倒算不上驚嚇。
隻是那個吻的觸感過於真切,不管被當做夢境還是現實,鐘向窈都難以分辨真假,所以才始終耿耿於懷。
不經意瞧見她的表情,徐烈心頭湧上一股說不上的奇怪:“但你總是反複提起,該不是有豔遇吧?”
“豔遇……”鐘向窈又想起那張似乎極為優越的模糊臉龐,單手托腮,難掩歎息,“唉,要真是豔遇就好了。”
連夢都記不真切,有豔遇也白搭。
工作人員敲開休息室門,跟徐烈打了個招呼,隨後看向妝容精致的鐘向窈:“小鐘老師,準備候場了。”
音樂廳內上一曲的演奏臨近尾聲,纏綿的管弦曲調穿過走廊與隔音牆,厚重低沉地傳了過來。
鐘向窈起身,小助理飛快過來幫她摘掉白色披肩。
深吸口氣,她拎著小提琴走出房間。
徐烈跟在幾步開外,直到目送鐘向窈在此起彼伏的掌聲中,緩緩步入主舞台,他的輕快表情才一反既往,變得凝重起來。
今夜是江北交響樂團成立三十五周年的紀念音樂會,邀請了國內著名指揮大師柳正奚執棒,於江北文化中心共同演奏。
此時已是下半場,廳內氣氛依舊火熱。
座無虛席的觀眾區域沒有打光,環繞在舞台四周。
稍顯明亮的舞台裡,柳正奚立於指揮台上,樂團伴奏輕悠綿長,相襯著站在指揮台側的鐘向窈。
聚光燈下,她的姿態挺立筆直。
暗紅絲絨小禮裙襯得皮膚愈發瑩白,裙擺綴著繁複蔓延的刺繡花枝,發間是與肩帶同款的Akoya珍珠發箍。
鐘向窈夾著琴的下頜稍低,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琴弦跳躍,熟練地拉出準確無誤的音符,裙擺隨動作輕晃,一顰一笑仿若是這音樂界最精美的頂級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