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到嘴邊的話立馬就說不出口了。
她抿了下唇:“我感覺不像。”
“怎麼不像。”鐘其淮固執認定,“謝則凜不是什麼好人,你可彆被他忽悠了。”
這倆從小就是死對頭,究其根本還是因為鐘向窈。
她幼年時說話比一般人晚,學會叫爺爺奶奶那段時間,三個哥哥打賭看她會先喊誰,每天一有空就不停歇地教她分辯幾人是誰。
鐘澈與鐘敘那會兒都在念小學,自然比不得鐘其淮一有時間就去刷存在感。
原本一切都該水到渠成,直到謝則凜五歲的生日宴會上,鐘向窈扒在謝靚姑姑的臂彎裡,眼眸亮晶晶地望著盛裝出席的謝則凜,脆生生地喊了句“哥哥”。
自那時起,鐘其淮便單方麵恩斷義絕。
鐘向窈無語凝噎:“三哥你誇張了。”
鐘其淮不爽地嘖了聲,稍稍正色:“行吧。不過今天你跟謝則凜的事兒爺爺知道了,回家他可能會問起你倆的情況,我提前給你打好預防針,彆跟他老人家對著乾。”
“噢。”鐘向窈移開眼,“知道了。”
聽出她不怎麼情願的語調,鐘其淮歎息:“我也不太讚成你嫁給謝則凜,這婚事原本落不到你頭上的,但誰知道小叔他……”
提及父親鐘白槐,鐘向窈愈發沉默。
他們上次聯絡還是在兩年前。
片刻後,她隨手打開車載藍牙,放了首輕快的鋼琴曲,偏頭靠向車窗,兀自出神。
腦間再度浮現出當年在白馬巷的場景。
按照謝則凜那樣的人,他應該比她還要討厭被安排才是,可作為另一方當事人,他卻自始至終都沒表露過一丁點兒的譴責與不情願。
這是為什麼。
總不能是喜歡她吧?
飛快閃過的紅燈晃得鐘向窈閉了下眼,想法被中斷,這才意識到想的有多離譜。
唇角不由自主地緩慢揚起,可笑著笑著,鐘向窈忽然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因為思緒翻飛的瞬間,十幾分鐘前曾在腦間回蕩過,但並未被她捉住的荒唐念頭重新冒頭,破土而出的取得了她的注意。
——如果跟謝則凜談戀愛呢。
那不管是婚約,還是有關表現力的瓶頸期,是不是都能得以解決?甚至日後如果真的不合適而分開,這樣在爺爺麵前,也能以交往不順作為理由而借口推辭。
鐘向窈被這想法刺激的猛打了個激靈,長勢喜人的小綠苗搖搖晃晃,在她不斷加劇的念頭中生根發了芽。
好像不太靠譜。
但又似乎,並不是不可行。
……
雲水巷彆墅區坐落於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鬨中取靜的中式宅院位置極好。
燈火通明的客廳內,鐘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上品茶,旁邊坐著鐘向窈大伯鐘懷良。
“您今天複查結果怎麼樣?”
“就那樣,醫院的檢查哪次不是挑了好話來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能不清楚?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囡囡結婚。”
“窈窈的婚事到底得她自己做主……”
“她來做主?”鐘老爺子一笑,“當年她跟裴家那小子的事你不清楚?”
“可謝家那孩子……”
兄妹倆站在玄關處悄悄張望,不經意間聽見裡頭的對話,鐘向窈側頭,舉起手朝鐘其淮示意彆出聲。
她屏住氣息,正想繼續聽下去。
鐘懷良的聲音一頓,瞧見紅漆木邊露出半顆腦袋,無奈斥責:“窈窈,偷聽什麼呢。”
聞言,鐘向窈扒住門框探出一雙眼。
鐘老爺子循聲看來,對上她的視線後,故作嚴肅:“你這孩子回來又不吭氣。”
“那我不是想聽聽你們在說什麼嘛。”
鐘老爺子拍拍身邊的位置:“想聽就坐下聽,我跟你大伯在談你跟阿凜的婚事,正好,你是當事人,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鐘向窈蹭過去,眼眸亮亮地看著老爺子,“這婚不結了成嗎?”
鐘其淮走近,敲了下她額角。
鐘老爺子不讚同:“說什麼胡話。”
“那本來就是嘛,我跟小叔又沒有感情基礎,怎麼結婚。”鐘向窈挽住老爺子的胳膊,親昵靠近,“現在都流行自主戀愛呢,哪兒還有什麼娃娃親呀。”
“就是啊爺爺,這不強人所難嗎。”鐘其淮坐在小木凳上,揪了顆葡萄幫忙說話。
鐘老爺子立馬橫他一眼,隨後又緩和了語氣對鐘向窈道:“少跟你哥哥學,你們怎麼就沒有感情基礎了?”
“我不管,就是沒有。”鐘向窈撒嬌。
“這事容不得你做主。”鐘老爺子毫不動搖,“沒感情就去培養,又不是讓你們立馬結婚。我還能陪你幾年,你爸媽混不著調的,等我百年之後……”
“爸!”
“爺爺!”
鐘向窈心裡那絲僥幸在老爺子的態度下碾成粉末,消失的乾乾淨淨,她靠過去小聲講:“您要活一百歲呢,不準拿這種話威脅我。”
適才還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被話題染上沉重,一直回了房間,鐘向窈都沒緩過神。
夜晚總是令人悵惘,情緒浮上心頭,誘使許多念想在腦海中翻騰,失眠來的意料之中。
而接近謝則凜的淺淡念頭,在察覺到她心智動搖的瞬間,如同被注射了活力因子,亢奮的四處加重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從指間溜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向窈的眼皮發沉,慢慢閉上眼,思維也變得逐漸遲鈍,片刻之後,她輕輕打了個嗬欠。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
鐘向窈想,能不能行總得試試才知道。
夜色寂寥,兩點後又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隔著玻璃闖進臥室,張揚又肆無忌憚地鑽進鐘向窈的耳朵裡,照明夜燈下,她麵色潮.紅,白淨的貝齒咬住下唇,印出圈圈白痕。
模樣像極了熟透的水蜜桃,鮮嫩多汁。
不知是因為天氣突變的緣故,還是因為這一天想起謝則凜的次數太多,又剛剛才酒店發生了鐘其淮口中的“英雄救美”。
這天晚上,她居然做了場綿密的春.夢。
在鐘向窈的夢境中。
她的眼睛似是被輕紗遮擋,視野雖一片模糊,但又極為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
色.氣又令人臉紅心跳。
一幅幅場景目不暇接,好似有隻幕後黑手,正在操控一切。
直到鐘向窈快要熱到呼吸不暢,鏡頭才如鏡頭般絲滑轉換,她終於揮開眼前熱浪,看清了彼時的畫麵。
女主角赫然是她自己。
她穿著將掉未掉的白色睡裙,肩帶下的薄弱的骨骼清晰可見,下頜抬起,從肩頸至腰線都被睡裙布料嚴絲合縫的包裹住,唯獨姿態略顯輕浮,正跨坐在男人身上。
鐘向窈被嚇的正欲閉眼,卻聽見她沙啞的嗓音中,帶著難以忽視的情.欲,小聲抽噎:“你彆欺負我了成嗎。”
“這算欺負?”
“那恐怕等會兒你受不住。”
男人染著同樣濃厚情.動意味的聲音沉沉響起,與在酒店時的熟悉對話微妙重合。
聽到這兒,鐘向窈頓時後腰酥麻,下一秒猛然睜開眼,怔忡片刻,徹底從夢裡醒了過來。
拽住被子壓在臉上。
謝則凜到底是有什麼魔力啊。
之前莫名將他代入夢境,現在更是直接做了這樣的夢。
她嗚咽一聲。
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