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星空裡,某座運輸船上。
蘇璿正在貨艙角落裡津津有味地閱讀著。
這本來是一段相當枯燥的旅程。
不過,船員們都沒有來巡查貨艙,她就一直窩在沙發上閱讀養父留下的日誌。
那位老先生顯然是經驗豐富的回收者,而且大概是覺得養女會繼承衣缽,所以很認真地彙總了一本電子書手冊,存在了光腦上。
上麵記載了許多有價值回收物信息,從載具到槍械再到機器設備,還有些手繪的拆裝過程圖。
偶爾她也在船上逛一會兒,還順便找到了逃生艙的位置。
期間遇到兩個健談熱心的船員。
蘇璿和他們聊了聊,得知233號星是一顆大行星,最大的城市名為迷夢之城,城外的荒野和山林裡遍布各類異獸。
夢城居民數千萬,從外向內大致分了四個城區。
外城區、中城區、內城區、核心城區,越是內部越是繁華,越是向外越是混亂危險。
“其實和普通的城市沒什麼區彆,隻是犯罪率特彆高,政府不管製——或者說管不住武器毒品,也不去追查莫名消失的居民。”
船員們友情安利了一個在線地圖程序。
“那邊的樓房幾乎天天在重建,地圖也要天天更新,這個算是緊跟實況的。”
為什麼重建?
“當然是因為異能者打架,毀掉街道建築都是日常了。”
蘇璿:“…………”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誰都不會去暗星的。”
他們這樣總結道。
蘇璿忽然就想到了女主親生父母留下的遺產。
然而,她並不記得具體的寄存機構,隻大致知道是在某個名為迦南的星域,連在哪顆星球都不知道。
她倒是抽空查了查,確實存在一個名為迦南的地方。
準確地說是王國。
它獨立於聯邦統治之外——在前些年的戰爭中,聯邦對於這些偏遠星域的掌控減弱,許多議員和執政官都割據自立了,迦南星域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迦南國王,就是曾經迦南星域參議員的兒子,統治著十幾個星球,數十億公民。
從網上查到的資料來看,迦南主星富饒繁榮,並且有特殊的異植可以加工成極為昂貴的煙草酒水,向整個聯邦出售。
總而言之,那麼大的一片星域,自己孤身前去尋找遺產,找到的幾率不高,萬一驚動了便宜叔叔一家,就麻煩了。
自己現在戰鬥力為零的狀態,萬一落在他們手中,或許不會死,但被囚禁的話也生不如死。
蘇璿想了想後果,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三天晚上,有船員帶著運輸車和機器人過來準備卸貨,告訴她可以準備下船了。
蘇璿推著自己的破車前往電梯,途中與幾個匆匆忙忙的船員擦肩而過。
在四號艙門口,她再次遇到了船長。
通道裡回蕩著降落播報,顯然船正在落地途中,可惜這裡走廊沒有舷窗,蘇璿也看不到外麵的景色。
“外麵熱得讓人想吐。”
船長叼著煙倚在門框上,伸手指了指,“你可以把這玩意兒脫掉了。”
蘇璿本來也沒想穿著回收公司的外套下船,“謝謝提醒。”
她一直保持警惕,不敢完全放鬆,在船上沒睡好,隻斷斷續續睡了幾個小時。
而且隻喝了兩天份的營養液,現在還很餓。
目前看來,自己運氣確實還不算糟糕。
臨走的時候,蘇璿隨口問道:“你不下船嗎?”
“我再抽一會兒。”
船長很淡定地說,“一路順風。”
飛船的防護壁層層打開,她已經感受到艙門外麵漏進來的熱風。
蘇璿將外套塞進車座下麵的儲物箱裡,上身隻剩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襯衣,尺碼大了幾號,袖子都要卷起來。
前身養父買的衣服,為了省錢而挑的大號,對於正在長個子的小孩來說,這樣還能多穿幾年。
她將外套裡的物品塞進工裝褲的口袋,“謝謝。”
艙門緩緩打開,沉悶的熱風呼嘯著湧入,帶著嗆人的油煙和血腥氣息。
空港裡不斷有各式飛船起起落落,燈柱明滅斑斕,映出一片迷離光海。
遠處是沐浴在夜色之下的城市,千萬點閃耀的霓虹燈火,如同長龍般遊走在街道建築群間。
恍惚間,蘇璿聽到類似爆炸的轟響,似乎還伴隨著槍聲。
她推著車走出了四號艙門。
另一個方向,船員們在運輸船的一二號艙門進進出出,忙著將貨物卸下來。
空港內部極大,數十座航站樓相互連接,通往不同的出入口。
來往的乘客們也是形形色色,不同膚色不同種族,還有一部分外貌和人類迥異的生物。
她看到一群人帶著被黑布遮起來的籠子,裡麵似乎是從外星抓到的異獸。
他們正談論著如何售賣賺錢。
蘇璿暗搓搓看了幾眼,也看不清籠子裡究竟是什麼。
不同於荒星,在這裡登陸或者出站的人,要經過一些簡單的手續——並不是檢票,而是驗明身份。
那群帶著異獸的人,似乎去彆的地方辦理手續了。
這邊出站的隊伍移動得很快,大多數人隻是舉起手,被掃了一下光腦,就輕鬆通過了。
也有少數人被判定為黑戶。
“請去辦理身份證明。”
通道旁邊的機器人冷冰冰地說道,並伸出機械臂指了指大廳的角落。
那裡有一排略顯老舊的自助機。
蘇璿默默走過去進行注冊。
來自荒星的人,都沒有能被聯邦承認的正式身份。
因為荒星沒有頒發身份芯片的地方。
“在暗星也要搞這種東西嗎?”
附近有人罵罵咧咧地抱怨了幾句。
注冊信息表非常簡單,而且必填項很少,再完成一些生物信息采集,就能得到一張新的身份芯片。
機器裡提示芯片要被插入光腦的模組口裡,方便各種設備進行掃描。
蘇璿照做了。
然而光腦沒有讀取到芯片。
“它太舊了。”
旁邊有人嘲笑道:“你的光腦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嗎?”
“那輛車看上去也是一路貨色。”
那人的同伴也開口說道。
蘇璿沒理他們,轉身徑直走人。
“嘿,我們在和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他們卻似乎不想放過她。
兩人一起圍了上來,直接將她堵在了原地。
“你是人類吧?為什麼還戴著呼吸器,你準備在這裡投毒嗎?”
“喂,窮鬼,既然這芯片你拿著沒用,還不如給我們。”
一個人直接伸出手,要來抓她手裡的光腦。
“你最好乖一點——”
在他動起來的時候,蘇璿就開始後退,並將芯片放進了褲子口袋裡。
看吧。
退避和忍讓隻能換來更糟糕的結果。
在這個星球、乃至這個世界上,規則大概就是如此運行的。
那就不要退了。
“你還敢躲?”
那人罵了幾句粗野的臟話,似乎臉上無光,抬腿一腳就踢了過來。
“把這個賤人抓起來賣掉!”
如果是原著的風格,或許自己就該束手就擒,被他們賣給人販子,然後等著被極品親戚們找到。
但她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彆人怎麼做都無所謂,她一定會選擇反抗,如果打輸了,是自己沒本事,那也就選擇認栽。
“!”
蘇璿猛地撲了過去。
她一臂夾住了那人的膝蓋,揚起另一隻手,將振動刀插入了對方的大腿。
這把刀是工用設備,能輕易從機械設備裡強拆零件,堅固的金屬板也會被鑿穿。
“啊——”
大廳裡倏然回蕩起痛苦至極的慘叫。
目鏡被噴出的鮮血染紅。
碎肉飛濺到頭發上。
那人哀嚎著倒了下去,手上的電擊器也滾落到一邊,砸在地板上發出輕響。
“我——”
另一個人罵出了臟話。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同伴,以及地麵上蔓延開的大片鮮血,一時間怒不可遏。
“你找死!”
然後伸手向懷中,似乎是準備掏槍了。
空中忽然爆發出兩聲劇烈的槍響。
那人額頭上出現了血洞,直挺挺地後仰,倒在了地上。
蘇璿後退一步。
一架漆黑的武裝無人機,正懸停在半空中,下方是黑洞洞的炮管,機身閃爍著紅燈。
很快,紅燈變成了綠燈,無人機慢慢悠悠地離開了。
一個工作人員帶著機器人趕來,匆匆忙忙地打掃地上的血跡,並且準備拖走兩具屍體。
——是的,兩具屍體,第一個被捅大腿的人也死了。
他剛剛倒在地上,咬著牙掏出槍,想從背後射擊蘇璿,卻被無人機直接爆頭。
“非常抱歉。”
那個工作人員轉身道,“剛才無人機去處理另一起糾紛了,接到監控反饋後才趕過來,您沒事吧?”
蘇璿正在擦目鏡上的血,聞言動作停了一下。
“有事。”
工作人員:“?”
“我被嚇到了。”
她伸手捂住胸口,“我現在特彆害怕,我的心跳也好快,說不定還會留下創傷後應激障礙,我能申請一筆精神損失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