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遭後,言落月覺得,讓言乾來照顧自己,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人形的言乾沒有殼、不吐泡泡,也沒長著爬起來吧嗒吧嗒響的小爪子。
言乾為龜熱心好動,還有點輕微的話嘮,哪怕對著繈褓裡的小嬰兒,也能一邊輕輕戳著她軟乎乎的臉蛋,一邊起勁兒地說個不停。
倘若他照顧的是個真正的嬰兒,準要被他叭叭地煩個夠嗆。
但言落月卻不在意。言乾的嘮叨正好方便了言落月,讓她此地有了更多了解。
“每次一入深秋,都是一年裡最無聊的時候。”言乾單手托腮,自言自語道。
“族裡的大家都冬眠了,隻留下部分族人值守,族地裡都見不到幾個人的。”
言落月一邊聽著,一邊懶洋洋地吐了個泡泡。
她這些日子已經發現,隻要她稍微給點回應,言乾就能自問自答,自行腦補出一篇對話,可謂非常省心。
果然,言乾扯過小手巾,給言落月擦擦嘴角,語氣一下子歡樂起來。
“你問我寂不寂寞?哈哈,哥哥今年一點都不無聊,因為可以照顧你呀!”
言落月:“噠。”
“哦,你問怎麼隻有哥哥和雨姐照顧你,爹娘都在哪兒啊……唔,楓叔楓嬸他們、他們……”
磕磕絆絆地自語幾句,言乾終於找到一個搪塞的借口:
“他們都出遠門了,得等你長大才能回來呢。”
言落月眨了眨眼。
這些日子,通過拚湊言乾和言雨的對話,她已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這具身體的父母,在冬眠期到來之前,亡於一場突然爆發的魔災。
夫婦二人的死訊傳入族中,族內派人前去收拾後事,在他們葬身之地附近,找到了一顆雪白的龜蛋。
那顆白蛋,就是言落月此世破殼而出的真身。
其實並無直接證據,能夠證明言落月與言楓夫婦的血緣關係。
不過龜族仔蛋向來集中在一處,由族中統一照看。
因此,關於言落月到底是不是言楓夫婦的遺孤,也無人深究。
——反正是顆龜蛋沒錯,那就肯定是族裡孩子,養著嘛。
言乾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言落月肉呼呼的小拳頭。
指尖輕輕戳下去,奶白的小手背上就被摁出一個窩窩,看起來可愛極了。
他自言自語道:“能做主的長老都冬眠了,也沒交代過關於你的事……我猜,以後多半就和現在一樣,由雨姐照顧著你長大。唔,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哥哥平時一定多來看你,多幫雨姐的忙。”
言落月:“嗒嗒。”
“嘿嘿,想和哥哥說謝謝是不是?不用謝,哥哥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言乾高高興興地把言落月抱起來,貼著言落月軟嘟嘟的臉蛋,小心地蹭了蹭。
臉對臉地貼貼以後,言乾放下言落月,表情裡又多了幾分疑惑。
“我聽他們說,剛生出來的小孩子都帶著奶香……可你身上怎麼一點奶香都沒有,隻有一股龜糧蟲蟲味兒?”
言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見傳言有誤。”
言落月:“……”
他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言落月就隻剩滿腔怨念。
——這是她的問題嗎?
——要想讓小孩子身上帶著奶香,你至少得給她喝奶吧!
…………
這些日子以來,言落月已經發現,《萬界歸一》遊戲和現實頗有共通之處。
如果說,同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的修為等級隻是偶然,靜水符的使用是她的金手指,那麼,遊戲裡掌握的煉器技能,同樣也可以應用於現實,便不止是巧合二字所能概括的了。
言雨有件貼身法寶,名為“織藻網”,言落月偶然見過一次。
一見之下,言落月訝然發現,自己在遊戲裡身為煉器大師的經驗,在現實裡竟然也起著作用。
以言雨那張織藻網為例,言落月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腦袋都大了。
雖然隻有一眼,卻足夠她看穿:煉製這件法寶的人手段粗陋,熔煉材料時火候太軟,導致主材料與輔助材料貌合神離。
收尾時又太倉促,淬火不足,導致這件法寶在使用時,常常會有種“夾生”的彆扭感。
如果法寶也有百分製的話,那這張織藻網,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假如備好同樣的材料,換成言落月來煉製,即使打斷她雙手雙腳,也弄不出這種作品來。
可惜她現在還是個嬰兒,受限太多。
不然的話,言落月真想蹦下床去,迎風就長,長得三尺高時,便能拿起織藻網來,替言雨回鍋重造一番。
唉,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能長大。
……更不知,她現在這個奇異的體質,能不能順順利利地活到長大。
每當思及此處,言落月表情裡便充滿無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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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諺語說得好:白天不能講人,夜裡不能提鬼,投胎成烏龜就不能拿壽命說嘴。
不知是不是因為立了“順利長大”的flag,當天晚上,言落月就發起了高燒。
言落月……言落月無話可說。
白天那會,為了透氣,言乾確實曾經在隔壁房間開了小半刻鐘的窗縫。
為此,他還特意掩好屋門,又給言落月多包了一層小被子。